宣和二十三年,冬至日,地雷复卦,称为冬至一阳生。易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
淮南道上,有湖名白浪湖,占地近百亩,湖水清冽见底,每年开春之际湖水上涨的时候依着另一侧小山丘之间的春风,湖面上连续两月都可见层层叠叠的白浪小潮,白浪湖也因此得名。周围一圈连绵的小山丘,只有一条小道从山外官道入山,沿山脚临水处蜿蜒通往湖滩处,滩后一块十余亩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整个村落加上湖面就坐落在周边山丘环绕中,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小村依山傍水,单只一条山间小路通向外界,村中古屋却都是徽州那种粉墙黛瓦的高屋大檩,村中一路山泉从村尾穿过小村,从村头注入白浪湖,按理说这种村落都是一姓之村,村中所住基本都是亲朋好友,只是这个小村却是与众不同,村中百十户起码得有个几十个姓氏。村中青壮却和寻常一样,多是在外走江湖做生意,村里大半都是老弱妇人拖儿带女,这两日小雪纷纷,眼见得将近年关,各家各户也都在准备年货迎接家里在外的男子回家过年。
村尾山脚下,几个年轻人像是要上山一般,围着山脚在转转悠悠。
“俗话说:冬至一阳生,三九补一冬,但想吃到好吃的、可口的、别人还都吃不到的东西,必然是要付出些辛苦、舍得些脚力才可以,另外还得有点好眼光,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要有几个帅气的好兄弟,潇洒的好伙伴肯帮你才行啊!”
宋小豆眼中饱含着热泪,真诚的看着身边蹲着的两个黑不溜秋的少年娓娓道来。
然而旁边那高高壮壮的少年看来是一点点都没有被感动,并非小豆说话因为不动听,也不是因为二人关系不好。
实际上来说,这仨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子彼此之间感情一直都很好。不仅天天一起这偷块红薯,那拍个猫狗的。
还一起学刘关张那样结拜过,虽说当时才七八岁,结拜用的工具一共就一个破碗,一个仨人都挤不下的破土堆,不过那年那碗喝的那口山泉倒是别样清凉,那样爽口。
黑瘦少年云澜冲小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你少来,你这家伙屁本事没有,就会出坏点子,还不是看我们爬树溜,想掏点鸟蛋,还指着哥哥我能给你摸条蛇啥的,要不你能那么好心请俺俩吗?”
小豆眼中的热泪愈发泛滥:“就是,还就是兄弟好啊!,,哎?不对吧,我才是大哥好么,你是老二哦!”
“嗯,好的,你大哥,来,大哥,给小的们摸个蛇掏个蛋啊。也让小的们开开荤哦,这大冬天的,你是要把兄弟们都冻上吗!”
张小元听着他们拌嘴,咧开很大的小嘴呵呵笑。小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从来辩不过这大哥二哥,俩人斗嘴时一向都是在旁笑而不语。
小豆嘿嘿一笑:“行啦,咱也别争了,这不是想请你们来咱家吃饭吗,要不干啥顶个雪花飘飘上山走货啊。”
“行行行,你有理,你大好人呀。”云澜顿撇了撇嘴,说道:“但是这时候鸟蛋是没得想了,蛇也不好捉啊,咱们还是去南坡去蹲兔子吧,我正好也练练我的飞刀。”
“走着!”
仨人转过山脚,来到离村子不远的一片田地旁,田边就是一个很大的山坡,坡上原本有些树木,冬天了也没啥绿色了,仨人找了个背风的梗,正好也可以看到坡上田间,还有些阳光晒着,舒舒服服往那一蹲,就等野兔子出来溜达了。
今天仿佛是个好日子,仨人刚蹲那没一会,便发现山坡上来了动物了,有些远,仨人没敢吭气,生怕吓走那动物。
等到那动物离得近了些,眼神比较好的云澜一脸的兴奋,扭头说:“嘿,咱运气不错,应该是一头鹿,能逮住这几天都能开荤了啊!”
仨人正在紧张的等待那只鹿走的近些,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道:“喂,你们蹲这干啥呢?大冬天的也来偷菜啊!”
仨人一听那声音脑袋不约而同的一炸,那只鹿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往这边望望,转头就跑。
云澜不甘心,伸手就发出了捏在手上捏了半天的飞刀,希望可以一击毙命。然而,雪中的逃鹿又岂是那么容易击中的,更何况当时的距离又远,那只鹿又是一蹦一跳的逃命,瞄准都很难,距离又不够近,显然是气力不够,很自然的失了手。
小豆他们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都是一个村的,从小玩到大,如何不熟悉。
云澜一脸惋惜的跺了跺脚,烦躁的扭头瞄了瞄背后偷偷过来的那个小姑娘,那皮肤雪白的小姑娘一脸的得意,嘴里还不饶人:“就你们几个那三脚猫功夫,还学人打猎那?”
云澜不服气的说,“谁说我们是三脚猫的功夫,这方圆十来里的村子,哪个能打得过我们天下帮的?”
这白胖的小姑娘叫阿紫,比他们要小一点,今年才十三岁。不过十三岁的姑娘个头却比这仨小伙还要高了一些,而且不知从哪学的一手轻巧功夫,仨人都打不过她,当然了,男子汉大丈夫还能真跟小姑娘打架吗。
不过说是胖姑娘,阿紫其实也就是脸蛋圆了点,身材还都跟普通的小姑娘差不离。
她爹娘是村中一户农家,她娘在村里那叫一个厉害,吵架的功夫可谓下马村一绝,貌似除了村里那小小的私塾里的跟谁都笑眯眯的老夫子和村尾山脚边结庐而居的俩不知道有多大岁数的长老,没有谁是她不敢惹的,声名直追山外一条龙村的人称吵架王的李寡妇。
阿紫她爹据说外出经商,小豆自从记事以来也只见过两三次而已,印象中是个貌不惊人,平平常常的一个农夫,而且她家就和小豆家住在一个院里门对门。
不过两家的关系还不错,起码小豆长这么大还没听两家人拌过嘴,而且逢年过节总是让阿紫送些糕点炒米之类的吃食来,小豆娘如果做了什么好吃的,也常打发小豆给对门送些过去。
虽说如此,小豆和阿紫却总是看不对眼,小豆在家练习老夫子给他布置的功课时,阿紫时不时来看他练功夫写字,却总是挑眉挑眼的,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的总喜欢叨叨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