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粉琼妆透碧纱,雪休夸。金凤掻头坠鬓斜,发交加。依着云屏新睡觉,思梦笑。红腮隐出枕函花,有些些。
日光透过窗户,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斜靠在卧榻上美人微微睁开眼睛。
仿佛做了长长一梦,梦中一英俊少年郎拥她而眠。
她轻揉额头,碎步移往屋外,经过堂屋,看见三三两两的酒壶随意斜躺,似想起前几日与弗尘大醉一场,想来后屋内只有自己一人,并未见到弗尘与弗华身影。
“妈咪,你醒了。”白飞儿拿着折扇,她眼前兴奋地晃动。
洁白无瑕的扇面上几笔水墨随意在上面。飒如松起籁,飘似鹤翻空。
只见此扇就想起了沐泽那一段风流眉目。
“你怎会有沐泽仙君的折扇?”
门外有人轻咳一声,一眼望去,一仙子身穿翠衣罗衫裙,手摇一把金丝凤羽扇,踏着零星碎步而来。
“两百年找不到人,原来躲到这人间仙境逍遥来了,如今娃都长这么大了。”
“拿腔拿调的揶揄我,可不是你的做派。为何你会有沐泽仙君的折扇,他人呢?”白祺鸢心知她不过气愤两百年未曾看过她罢了,也不会真生她的气。
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从青鸾怀中探出头来,对着白祺鸢眨巴眨巴眼睛,倒是吸引了白飞儿的注意,一只手将兔子拎了出来,兔子万分委屈的任由这个混世魔王蹂躏。
白祺鸢若有所思的看了它一眼,又看了看青鸾那张微微变绿的脸,轻嗔道,“飞儿,不得无礼,这兔子是你青鸾姑姑的心爱之物,可不得欺负它。”
青鸾双颊腾地升起两朵红云,随即又哈哈一笑,“一只兔子而已嘛,今日姑姑来也未带什么礼物,就将这兔子送给飞儿了。”
白飞儿欢呼一声,对着青鸾一阵又是亲又是抱,而后便抱着兔子出去玩耍了。
弗华神色匆匆的腾云而来,“鸢儿,为师算出这两日便是你历劫的日子”话未说完,看到青鸾脸色一青,转身就要出门。
“我是妖怪还是猛兽,见了我就躲。”青鸾向来心直口快,双手叉腰站在弗华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青丘女君到此,本该热情招待一番,但这两日是鸢儿历劫之日,我得先设下一道仙障护她周全。”弗华凛然的有些心虚。
自打白祺鸢在九鸣山学艺起,三万年来弗华与青鸾一直处于这种一躲一追状态,堂堂一介仙君,见了青鸾如同老鼠见了猫般。一万年前弗华为了躲在九鸣山常住的青鸾,愣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在外面晃荡了一百年。
“你这师父当的真是称职,母女二人皆是你的徒弟,那娃娃还唤你一声师傅爹地,莫不是又当师父又当爹罢。”青鸾一口气将心中怨气全撒了出来。
说起这个,白祺鸢也是很是懊恼,自打飞儿见了仙风道骨的弗华起,便嚷着让他教她法术,说是妈咪道行太低,不如让妈咪的师父直接来教岂不更好,于是拜入弗华门下,与白祺鸢既是母女又是师姐妹。后来看弗华生的好看,又嚷着其他孩子都有爹,妈咪诳我说怀我乃吸天地精华有的,不如你做我爹可好。于是便唤他一声师傅爹地。弗华对她百般宠爱,恨不得将三界内所有的稀罕玩意都送给她。
“如今都做了青丘女君了,这性子还是急得很,哪个仙君还娶你?”
“你。。。今后你想娶我还不嫁呢。”青鸾心一急,将金丝凤羽扇上的几根闪着蓝光的羽毛悉数拔起,嘴里大声嚷嚷着,“今日将你尾巴上的羽毛还你,咱俩恩断义绝。”
“当年偷偷趁我休息时拔掉我凤尾羽毛的是你,如今又将羽毛归还也是你,你当真是好生无理取闹。”
“你。。。”青鸾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憋的通红。
两人唇舌交战,白祺鸢也不好插言,化为一道云雾溜出去了。
今日是女儿节,桃花岛附近的一处小镇很是热闹,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素日呆在闺阁中的女子们纷纷拿出自己绣艺精湛的荷包送给心上人。也有一些男人们则一副翩翩公子状在大街上四处招摇,看上哪家姑娘便趁机调戏一番。
在戏园子里边嗑瓜子边看戏的白祺鸢也招到了三两个登徒子的调戏,虽化作男儿身,但也未能幸免于难。
“本公子并不介意你是男人,谁让你生的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不如就从了我罢。”那衣冠华服的男子色眯眯的刚要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忽然被一个有力的大手将他拎起扔出十米开外。
白祺鸢回眸一瞥,犹如晴天霹雳。
那遗世孤立的月白身影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我的人也敢碰,找死。”一双墨色眸中似淬了寒冰,那登徒子的狐朋狗友仓皇而逃。
她怔了怔,继而化作一团烟雾而逃。
兮夜眸色一暗,暗暗道,大事要发生了,追着那道团雾来到了桃花岛碧石边。
方才晴空万里的景色忽然变得阴沉恐怖,黑压压的乌云仿佛要吞噬掉最后一丝光明。
他屏息坐立,双手凝聚出一道金光屏障,转移到躲在石壁后的白祺鸢身上。
白祺鸢心知天劫将要来临,细思极恐,怕是兮夜要为自己扛下这滚滚天雷罢。既已恩断义绝,又怎可让他白白替自己生生受下这天雷之刑,于是仔细端倪这道屏障,提起灵力在每个金光微弱之地冲撞,望从中打破一个缺口。
”轰——“
滚滚天雷自天而下,偕着厚重的戾气,似要将渡劫人劈成两段。
“嗤——”电闪雷鸣间滚滚天雷自天灵盖穿入他的五脏六腑。
那道月白身影闷哼一声,继而又屏息凝气,似要将这天劫历完。
“兮夜——”白祺鸢在屏障中近似咆哮,声嘶力竭。
”轰隆——“
又一道惊雷如同偕着可敌千千万万神兵的戾气自乌云中来。
她在屏障中分明看到那仙体元神为之一颤,细细碎片自元神中掉落,又硬生生被逼了回去。两道天雷不该让他元神散落,除非他重伤未愈。想到这,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提起全部硬闯这九天金障。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口鲜血洒出,月白长袍上赤血殷然。
“兮夜——“她强忍泪水使劲拍打着屏障。
身体里犹如烧了一团火,股股内力自火中而生。
感觉到自己身体异样,屏息凝气将这团火融入身体里的全部灵脉,灵脉内的神力自下而下如同新生,强大而不可抑制。
”啊——“压不住的神力令她血脉贲张,仰天长啸。
”咣“一声九天金障支离破碎,瞬间破灭。
滚滚乌云中最后一道天雷自上而下,正欲向兮夜身上袭去。
她血眸微眯,疾速变幻,在天雷欲击中兮夜时闪现在他面前,极力护住他昂藏七尺的身躯。
”嗤——“
天雷击中,五脏六腑意欲撕裂,烈火灼烧过后,似是被激起一道隐在体内某一处角落的魔音。一袭白衣逐渐渲染成大红妖娆的红纱裙。
兮夜见状,速速抱住那团火红的身影,兰指在她额间一扫,厉声道,“白祺鸢,天劫已过,你现乃是九天之上位列仙班的神君,与本君同坐。我知你怨念极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在你一念之间,万不可被体内心魔所侵蚀。”
弗华与青鸾闻雷声赶来,看到的便是眼前那团火红的身影面目狰狞,血脉贲张的景象,一双嗜血红眸甚是狠戾。
兮夜从怀中掏出一把透着绿光的玉笛,对着眼前神识处于仙魔大战的白祺鸢吹起,悠悠笛音入耳,悠扬婉转,又似一道道佛法中普度众生的法印。
法印蕴藏了无限神力,一道道灼伤体内心魔,也令她痛苦难忍。眉宇紧紧拧成川字,皓玉般的十指逐渐变得突兀异常,她痛苦难耐的双手紧紧抱头,洁白光滑的指甲募然变红变长,穿过缕缕青发,透着妖艳的红光。
兮夜蓦然一怔,眉头紧蹙,一只藏在长袍下的手紧紧握拳,凝聚神力。
弗华扯着他的衣领,咆哮着,“只是历劫飞升,为何她却如此痛苦?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兮夜沉默不语,垂眸望着怀中那团火红的身子逐渐变得轻盈飘渺。
混沌神识终得清明,长长睫毛下一双紫色瞳眸微微睁开,妖艳红唇勾起,噙着一丝诡异的笑。眉宇间尽是妖娆抚媚,额间却再也不见那粒朱砂。
朱唇轻启,声如银铃勾魂摄魄。“兮夜神君,好久不见。”
兮夜起身退后,淡淡道,“玉衡,你越发利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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