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秋叶这副样子,单元成面无表情的朝门外望去,淡淡的说道:“这么说,你是来请我当一回打手是吗?”
尽管这话从单元成嘴里说出来,很是别扭,秋叶还是干脆的承认道:“是的。”
单元成听了,大笑三声,大声说道:“送客!”
这一句送客,让秋叶顿时慌了心神,没想到准备了数日,竟然仅仅是讲述了事因道明了来意,就要被赶出去了。
“单前辈!”秋叶匆忙之下再度叫道。
单元成大手一挥,秋叶整个人被一阵轻风生生推到数米外的门口,而道童已经是恭迎在侧,做了个请的手势,很有礼貌的说道:“道友请回吧。”
这一手,让秋叶猝不及防,满心不甘的大声道:“前辈!”
“砰”的一声!门像是生怕溜进什么东西一般,迅速的关上了,秋叶只来得及在瞬间的门缝之中看一眼单元成的背影,就被两扇紧闭的门遮住了视线。
长叹了一口气,秋叶真的想咬咬牙就此离去,这种窝囊气,确实是让人胸口一闷,但是想到东北的仙家,此刻也是和自己一般的无助,无法出马修善,而在现在的社会上,也无法太过自由的走动,相比他们,自己还算是好上一些的,既然黑妈妈说了,单元成可以帮的上忙,那么,来便来了,无论如何要请他出手!
道童抬眼看了看倔强的秋叶,叹了口气,又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柔声说道:“道友还是请回吧,不要为难我了。”
无奈的看了看道童,秋叶朝着门内大喊:“前辈,何太渊逆天行事,叨扰天人横静,我本身也是深受其扰,但是,作为求道之人,理应匡扶正义,除魔卫道!”喊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出大门外,跪倒在长天观三字牌匾之下,观门正中。
“叮咚”,秋叶掏出手机,是李默言发来的微信,上面写着:“秋老妹儿,你那边顺不顺利?找到那个前辈了没有?”看起来这个家伙心情不错,后面还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秋叶现在正一肚子闷气,哪有心情跟他调侃,只是迅速的回复了两个字:“还好。”就关掉了手机,直挺挺的跪在门口,双眼望着正厅紧闭的那扇门。
其实在秋叶喊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就有计较了,既然黑妈妈承认了他单元成,那无论如何他也要请他相助,他跪在这里不是为了祈求单元成的可怜,而是一来要显出自己的决心,二来要征求和单元成的再次会话,只要不走,他就相信一定会有机会!
这一跪,便又是三天。三天来,秋叶从没动过地方,单元成也没出过门。
天公不作美,这第三天过了中午头,山上开始下起雨来,平时这种瓢泼的山雨平时来得快去的也快,但不知今天中了什么邪,豆大的雨点拼了命的砸在秋叶的身上,脸上。
银色的发丝被风雨撩拨的四散而开,散乱的贴在身上,直到傍晚,这雨才算退了去。之后的两天,秋叶仍旧没有挪过地方,他不相信单元成就不出门。
一连五日,秋叶粒米未进,如若不是那场雨,怕是早已先一步脱水,尽管如此,时值深秋,他秋叶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没有熬住,眼前一黑,整个身体才算是得到了解脱。
醒来的时候,秋叶躺在一间屋里,那个道童正在一旁给他煮着药,见他醒了,把药从炉子上端了下来,在耳垂上散了散手上的热,走上前来说道:“道友你这是何苦呢。”
秋叶浑身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只是微微闭眼,轻轻摇了摇头,想要起身,但根本做不到。
“你躺着吧,等你养好了,就回去吧,师祖既然说了不会出手,那就一定不会出手的。”秋叶这几天的情况,道童心中是一清二楚的,他实在是不忍心秋叶再这么折腾下去。
“为什么?”强提起一口气,秋叶羸弱的问道。
道童用抹布包着药罐的耳朵,把里面的药水倒了出来,端到秋叶跟前,一口一口的喂着秋叶,一边就把单元成的故事说给了他听。
单元成的具体年龄,他不得而知,但是绝对是要比何太渊大上不少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可以活这么久,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去了解。
这个道观永远都只有一个道童,除了研习单元成给的功课以外,就是收拾道观,每当当年满1八岁,单元成会对他进行考核,如果说考核通过以后,单元成会给他一大笔钱,下山去,从来没有一个道童能继续留下来,所以,对于单元成的事情,他知道的也并不多。
但是,作为单元成道观里唯一个道童,他知道,眼前这个与社会完全脱节的大汉,曾经是人人谈虎色变的杀戮之王。
单元成的出身和别人不同,他的父亲是一个画师,手艺很好,曾在一个偏僻的政权宫廷里当过差事,一次外出的写生,画了一只溪边的狐狸,但是他放下画笔的那一刻,狐狸竟然恍惚间化作人形,只那一眼,画师便沉沦了。
眼前女子,白玉通透,青丝及肩,凝脂香肩,葱白玉指,朱唇轻启,杏眼流转,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画师抛却了这世间所有的烦恼。
画师没有回到宫廷,日日追随此女,作画无数,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女子对于画师的追求始终是无动于衷,一连五载,画师的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女子,二人天为媒,地为聘,就此结下了姻缘。
其实画师心知肚明,眼前女子不过是狐妖所化,但是着了魔的画师偏爱到可以抛弃所有的观念,只为和女子一起,而跟随女子的这几年,也从未见她害过人,这更加坚定了画师要和她长相厮守的想法。
次年,女子怀孕了,但是画师的身体却是日渐羸弱,终于病了。
妖毕竟是妖,无形之中,画师的阳气在妖气的影响下逐渐消散,女子怀孕的这一年中,画师竭尽全力的侍奉着母子二人,带着病恹恹的面容,和他偷偷藏匿起来的擅自离宫的通缉令。
眼见着女子的肚子越来越大,画师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玉树临风,神采奕奕,嘴角常常洋溢着的自信笑容是女子最喜欢的,然而在终日与病魔的硬抗和生活的折磨中,也消失不见了。
临近生产,画师只得带着女子去了镇里,他是不会接生的。
然而刚刚进了镇子,画师就被抓了起来,腹部传来的剧痛,只能让女子眼睁睁的看着丈夫被一群当兵的拷了走。
而女子同样也未能幸免,从未伤过人的她,第一次见到了人性的可怕,狱卒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孕妇就放过了她,女子满目含泪的捂着裸露的上身,三尺牢房之中,遍地是撕碎的衣服碎片,白皙的身上清晰的衬托出一条条的抓痕和掌印。
当天晚上,单元成在牢中诞生了,没有任何人接生,全凭着女子的一股意念,这个孩子闭着眼,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一声哭音。
第二天一早,意犹未尽的狱卒再次来到牢房前,但是已经是人去屋空,哪里还有女子的踪迹,狱卒乱了阵脚,赶忙通告了上级,上级也没有迟疑,全城搜捕此女。
女子虚弱的身体再也无法带着孩子远走,面对铺天盖地的官兵,只能偷偷写下血书一封,把孩子扔在一个道观门口,自己再次被抓了回去。
当着官员的面,女子双眼一闭,在淫笑的目光中,化作一只狐狸,官员大惊失色,当即让官兵将狐狸烧成了灰。
单元成不出意外的被道观收养了起来,当然,那封血书,观主是看过的了,知道他父亲姓单,索性也就没有改了他的姓,单元成很有道心,远超同龄人的悟性,深得人们喜爱,直到老观主去世,他才看到老观主交给他的那封血书,那年他十八岁。
老观主去世以后,单元成下了山,来到了当年的那个镇子,可是时隔多年,哪里还有父母的音讯,他便直接找去了官府,告知了自己父亲的姓名,这一说不要紧,他母亲的案子可是有着记录的,狐妖之子,官府大惊之下,命人拿下了单元成。
单元成含怒出手,当场打死了官员,在官兵的紧逼之下,他出手屠杀了整个官府,十八岁的他,一身白衣染血,长剑挥尸,那一天,鲜血浸透了官府每一寸土地。
单元成的事情传了出去,当权者很是恼火,下令不论死活,要抓到此人,横空出世的单元成刚一下山就面临着举国上下的追捕,无奈之余,只能执剑自保,整整一年的时间,他终日在杀戮之中度过。
宫廷之中有一术士国师,很有本事,使了几个伎俩抓起了单元成,并且在皇帝面前保下了他,但是他的目的,是要利用单元成,达到自己篡权的目的。
单元成在他的各种巫术之下,身体已经是变了质,成为了一具杀戮了机器,那颗渴望鲜血的心始终在不安的躁动着。
那一晚,皇宫之内惨叫连连,直到天亮,单元成浑身浴血的走出了皇宫,他的身后,是无尽的尸体,当然,也包括了那个术士国师。
然而,杀戮才刚刚开始,单元成的杀戮之心无法控制,甚至转向了平民,一时间,整个国家人心惶惶,这个死神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园,甚至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直到遇到了一个老头,他完全不是老头的对手,被那老头用食指轻轻的点在眉心,一瞬间,那股按捺不住的杀戮之意烟消云散。
跪倒在老头的面前,单元成心服口服,并且听了老头的话,立下誓言,归隐山林,一心向道。
老头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在他磕头的一起一落之间,便消失了身形。
秋叶听完,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出声,一个让整个国家都人心惶惶的魔王,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其实……真相也许并不全是这样。”单元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