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点点了。
明明刚刚她那个眼神就是认出他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突然从欢喜变成了低落，而后假装不懂。
是她不想！她根本就不想认他！
而且这个决定绝对不是突然的，是她早就做好的。
为什么？
难道她竟没有一点将他放在心上？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当他想到这里的说话，他的胸口突然无比的难受，甚至有些窒息。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希望能缓解这种难受。
还记得那时他死后下到冥界，当他再次准备投胎要过那忘川河时，奈何桥的婆婆递过来一碗汤给他。
“要想去投胎，必过忘川河，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而要过这奈何桥，就必定要喝婆婆我的这晚孟婆汤！”婆婆说，“喝吧，喝过这碗汤，让一切重新开始。”
“喝了这碗汤，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再记得了么？”他问。
“人生苦短，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念念不能忘的？”她好奇的问，“让一切重新开始难道不是更好么？”
“不，我不能忘记她！我让她等我的，就一定要守约去找她！”
婆婆便笑了。
“痴人！”她说，“你既来了此，她即使此时没来，以后也必定会来！若她来，你能肯定她会与你一样的想法么？若她不记得你，那你去找她又是何苦呢？”
“她不会来此的！”他很肯定的说，“至少现在她不可能来。而且，即便她来了，即便她喝了您的这汤，什么都忘记了，可我还是不想喝！”
“我愿生生世世都记着她！永远不忘记！”他说，“我想总有一天兴许老天会看在我的这份执着上，会愿许我一次与她的缘分吧？”
婆婆叹息。
“唉，这说你痴人，你竟还真的犯起痴来！”婆婆说，“无论如何，你若不喝这汤的话，这奈何桥我是不能让你过的。”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婆婆摇头。“没有。”
于是他执拗的在桥头等了有二十年，一直在桥头看着各种各样的人下来，从桥上过去又过去。而在那二十年，总有人会问他：你为什么不走不去投胎？
他总是摇头。
他不是不想过，而是不能过。而是，不舍得过。
因为过桥就要喝汤，而喝了汤就要忘却前尘的一切。
而他不能！
“傻啊你这个人！”婆婆又叹息，“你究竟要在此等到何时？”
“我不知道。”他苦笑，“也许等到她也下来的那一天吧。”
而等一只妖下来这里，那根本是遥遥无期的。一，她是妖，不是人。若是死了，未必是来这里；二，她是妖，已经修行了五百多年的妖，以后可能还会有个五百多年，若无意外，一般都会长命千秋，不可能死。如此他在此遇到她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不愿意。没关系，有她之前陪伴他的回忆也很好！
终于有一日，婆婆看不下去了。可能是同情，怕他在那里也熬成人间的那种化石；又或许是他那行尸走肉的样子，让婆婆看得厌烦想吐了。婆婆终于告诉他，要想过忘川，除了喝汤，还有一个办法。
他欣喜若狂。忙问她：“还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只要不喝这汤，无论都艰难我都愿一试！”
“即使粉身碎骨割肉剜心的痛，你也愿？”
他毫不犹豫，长吸一口气答：“我愿意！”
“真是个痴人！”婆婆叹完告诉他道，“要想过这忘川，却不喝我的孟婆汤，那就只能游过这条河去！”
他恍然大悟！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是啊，可以游过去的。我竟然没想过！”他大喜过望。
“可是你该知道这河可不是一般的河！这河里埋葬了无数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而且虫蛇满布！这腥风扑面的叫人站在上面看了都生畏泛呕。你若下去，孤魂缠身，虫蛇啃咬，你可知那是怎样的痛苦？弄不好你还未过去，自己的这一缕幽魂便没了！”孟婆提醒说，“你还愿意试么？”
“我愿意一试。”
“唉，”孟婆又是一声叹息。“痴儿，但愿你永不后悔！”
他已经不能再回忆当时游过河时的那种痛苦，若不是那一份要与她重逢的坚定的意念，他觉得他早已经葬身在那河里，永不可能出来！
是她，都是为了她啊！可若他早知道她现在的这个态度，他还会选择这样痛苦的方式过河么？
他望着她已经消失的背影，苦苦的笑了。
可白云容，我不悔！我一定会等到你！
等到你肯回头看我的那一天。不论多久。
真是人生自古有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鬼灯]一起挤蘑菇](/cover/113/113870/113870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