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的暴雨将整个海市冲刷的干干净净,拉开窗门,一股绿叶混合着泥土的味道随着风飘进办公楼里。
一条柏油路将城市的两个极端划分开来,马路的左边是这个沿海发达城市的贫民窟,区还是七八十年代风格,老式的筒子楼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的人们,当然这里也是整个城市最混乱的地方。
派出所坐落在霞光第七区前,对面是大厦林立的高档电梯公寓。
楼下大厅已经有不少办证的市民领号排队,宫胤梓是前年七月到霞光派出所工作,主要负责登记和统计。工作虽然简单,却没有一刻是清闲的,好在年轻的女同事工作热诚,从来都是任劳任怨。
017年7月1日早晨八点零四分,一位白头发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迈着正八字步走进来。
“趁现在还没上班,大家上楼开个会。”这人便是霞光派出所的所长,同事们都管他叫卢老头。
卢老头在霞光派出所干了几十年,差不多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一笑两眼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像是和蔼的大叔。
实习生张用挂锁将门扣上,跟着大家伙儿上二楼办公室,二楼右边第三间,派出所一共就十六个民警,三个实习生,办公桌上摆着几张照片。
宫胤梓捏着一张照片,目光一落在照片上,中指便不受大脑控制地颤抖。
照片上是一个年纪大约六十五岁左右的男性尸体,尸体高度腐败,呈巨人观状态,难以从尸体外观辨认生前容貌。
案发地点在场的民警们再熟悉不过,霞光区第三区,也就是第七区的背后。
“尸体今早五点半发现,事情发生在咱们管辖区内,上头还没等我上班就打电话训话。这种事情太影响咱们市市容,性质极其恶劣,市民对咱们警方办事能力非常不满。张,王,通知居委会挨家挨户登记,所有外来人员必须办理暂住证。另外,三区那些按摩、洗脚房必须严查!加大管理”
霞光第三区有好几家按摩院,平时也清理过几次,现改成了洗脚房,但难保有些人不会重操旧业。
“老头,这不是民事案件,我看还是交给市局刑侦科处理。”宫胤梓将其中一张照片推到办公桌中间,以她办案的经验,这个案子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几个民警瞪大了眼睛仔细看那张死者的照片,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地方。
卢老头一双眼眯起,“宫,这案子你看出什么苗头?”
宫胤梓右手夹着笔,在照片上画了一个圈,“死者头部朝下,死者左耳耳垂下斜线性5厘米的宽约1厘米的点状表皮擦伤,伤口渗血的痕迹,是死前照成,死者被垃圾覆盖,血迹这才没有被雨水冲走。这个伤口应该是抓伤,伤口被头发盖住,虽然只露出一点,不过根据伤口的幅度和深浅可以判断伤口,都腐败成这个样子,还是需要专业的鉴定。”
“但也有可能是意外死亡,洗脚房不愿意赔钱所以抛尸,至于伤口也有可能是意外照成,比如打架斗殴。”
宫胤梓看了一眼这位假设的同事,“死者是霞光五区的住户,多次因为作风问题罚款教育三次拘留两次,这位是老熟客,要查很容易。开门做生意的求财,只要不是脑子有病,不会这么题大做。”
至少有两家出过类似的问题,现在老板还在开门做生意。发病死亡,顶多也就赔几万块钱,生意做的好好的,大不了破差免灾,抛尸那可说不清楚是他杀还是病故。
“尸体已经交由市局法医科鉴定,不管是凶杀案还是意外事故,同志们,案子发生在我们辖区内,我们也有责任。宫同志提出的疑点,我会如实上报,”
接下来安排扫黄打非工作,宫胤梓手无力地垂下来,头又开始晕了,双手撑着太阳穴,用力地揉了几下,大约从前年开始就有这个头晕头痛的毛病,看过医生,说没毛病,只好自己揉揉缓解缓解。
会开到八点1分,宫胤梓和几名户籍同事先下楼开门。
办公窗口已经有不少人排队,宫胤梓揉了揉太阳穴,径直走到工作岗位,重启电脑。才刚刚坐下,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您好,这里是--”
“宫,你上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电话是楼上卢老头打来,宫胤梓没多想,放下电话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推开门往楼上去。
咚咚--“进。”
宫胤梓推门进来,站姿笔挺,态度端正,“所长,您找我?”
卢老头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宫胤梓走过去眼角的余光落在卢老头面前的几张照片还有一个公文袋,没有落座,“不是说交给刑侦队,还研究这个干啥?”
卢老头没答话,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新的公文袋将照片装好,两个公文袋一起推到宫胤梓的面前。
“除了抛尸现场照片,还有这个你跑一趟送市局那边去,另外辛苦你这几天协作市局的同事,他们对这边不熟悉,你帮着带个路。”
宫胤梓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接公文袋,“我这几天有事,能不能换个人。顶不爱和上头的打交道,累。”
卢老头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宫胤梓,手指敲着桌面,正色厉声道:“宫同志,这是在工作,工作也能推三挡四?你送了资料过去,下午放你假好吧!”
话说完转念想到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同志,说话太重伤孩子的心,遂又改了腔调,“宫啊!不是老叔说说你,从哪儿摔倒就该从哪儿爬起来,年轻人这么轻易被劣势打败,也太”
“成,我这就去。”
卢所长无奈地摇摇头,市局那边指明要宫胤梓过去,说实在的这孩子放在派出所里实在有些浪费,只她自己个儿不愿意走出去拿她也没办法。
宫胤梓没等卢老头话说完抓取桌上的公文袋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捏着公文袋的手又开始颤抖,又来了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