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纯的父亲周润生住院了,本来他父亲身体是极其健壮的,但是这次却突然病倒了,周纯感到意外和担心。立遇和周纯一起去医院看望周润生。周润生和周纯长相非常相似,一样的面容英俊凌厉,身形修长,不同的是,周润生头发已经花白,他正躺在病床上。
“爸,干脆你退休吧,反正我们家的钱已经够了。”周纯满是担忧地望着他的父亲。
“这医院的气味真不好闻。”周润生说,他半坐了起来,看着周纯,又看了一眼站在周纯身后的立遇,他问,“就是她吧?”
周纯点头,他将立遇介绍给周润生,周润生让立遇有点害怕,他虽病,但精神矍然,他的眼更为犀利,立遇紧紧低着头。
“周纯,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周润生说话斩钉截铁,周纯犹豫了一会儿,出去了。
只有两个人的静寂让立遇浑身难受,她恨不得赶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周润生作为一个已经驰骋过无数沙场的商人,他对于人再了解不过,每次商业谈判时,他几乎可以一眼洞穿别人的内心。有的人皮笑肉不笑,有的人笑里藏刀,有的人看起来胸无城府,实则狡诈无比。他太了解人了,他可以像一台机器一样从上到下读取一个人的各项数据。现在,他拧着眉扫视着立遇,他看得出来她是一个清澈的人,像现在的周纯,然而她的眼里所含的东西太多,他看到她的手里戴着戒指,他明白了,他问,“你和周纯马上就要结婚了吧?”立遇点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他为一个女人心动。”周润生忽然变得伤感起来,“欸,周纯这孩子,只是因为时那场变故……幸好,幸好,苍天不负他。”立遇知道变故是什么,她说,“我知道周纯对我很好,但是……怎么说呢……我怕……我怕我会辜负他对我的厚望。”周润生不料她如此诚实,他现在明白了,“你们会在一起的,只不过你们还需经历更多的波折。”立遇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他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他的确睿智。随后感觉无话可说,立遇就离开了。周纯问,“我父亲没有为难你吧?”立遇嗤笑,“又不是拍电视机,你还以为你富人爸要逼退我啊!哈哈,真傻。”虽是笑,心总有些难安。到了夜晚,周纯让立遇先回去了,他独自与周润生对话,他真的很想让父亲早些安享晚年,不要再来回奔波,家里的钱已经够用。周润生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还不想退出来。这次他之所以病倒还是气出来的,他公司本来是传统的产品生产加工产业,随着科技进步,出现了许多新技术手段,公司也要转型,他自然也想转型,但有些顽固派就是不同意,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改革的事情已是拍板钉钉,这可惹恼了有些人,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于是部分股东撤股,还有些人被对手公司挖了过去,向对方泄露了商业机密。可恨!一想到这些就可恨!但他没把这些告诉周纯,他想改革这盘棋他是走定了,结果必须是更成功!他自己本身是热爱商业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周纯,他想给他更多的钱,这辈子花不完的钱,他到现在还十分歉疚儿时的事,如果不是他太忙,家庭也不至于破裂,趁现在还有精力,他不想停止。
“你们定好婚期吗?”周润生问。
周纯摇头,“我还没和她商量,估计马上快了。”说到这里,周纯笑了起来。周润生看着他,满是疼惜,他其实明白,他们离幸福还远。
“爸,你觉得立遇怎样?”
“你看中的自然好。”
“是啊,我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真是神奇的感觉。”
他们父子间说起什么事都很坦然,周纯说到立遇就显得很高兴,周润生也为他高兴。直到夜深,周纯才不得不回去。
立遇回到家,感觉被抽空了,当周润生盯着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内里的矛盾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矛盾。矛盾。最大的矛盾只在于自己,卸不掉的qq和忘不掉的手机号码。那个人。那个人。青城。青城。
夜晚。青城打了电话过来,她很想挂掉,然后他又打过来,她继续狠心挂掉,再一次,他又打过来,她想愤怒地说“再打过来我就把你拖入黑名单了!”话还没说出口,先是听到电话那旁的声音“我好想你。”柔软的,温存的。立遇的怒火完全熄灭了,她有些想哭,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说,“青城,你不要再这样了……”
“你难道没有一点想过我吗?”
“没有……我一点也不想你。”
“你在撒谎……我知道你也在想着我。”
“够了!够了!你不明白吗,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话,这叫我情何以堪!”立遇生气地说,“忘了我,忘了这一切。”
终于,电话那边没有声音,这明明是立遇想要的结果,然而她的心感到了失落。她流了眼泪,手机掉在地板上。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起,她以为是青城,没有接,其实是周纯打过来的,周纯见没接通,再打一次,还是没接,再打一次,电话关机了。他有些怀疑,他不知道立遇看也不看以为是青城打过来的,就三下五除二拔掉了电池。
对立遇来说,这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周纯觉得今天的空气比以往冷。
周润生一个月后已经出院了,他要去公司处理事情,周纯担心父亲,也去了公司帮助他。立遇在家里看书,构思,周纯因为太忙,联系立遇的次数少了些。立遇打开手机,看到了未接来电竟然是周纯的,她急忙打了过去,当时周纯的手机放在了会议室里,没带在身上,第一次没接通,而后又打了一次,被不知道的人给挂断了,立遇以为是周纯挂断的,她最是敏感的人,若是在相处中受了委屈,总是选择自己忍着,不敢去质问对方。大约他对我不再那么关心了吧,感情果真有一日也会变淡。她悲伤的想。
到了夜晚,周纯还是没有打电话过来,她盯着手机好长时间,发现徒劳无功。没想到他也会让我失望。立遇几欲想哭。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来了,她以为是周纯,结果是青城,她犹豫着接了。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这歹毒的妮子!害得我得了病。”
“什么病?”她以为他真的病了。
“相思病啊,你这个傻瓜!”
“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可是我怎么能憋着呢,我喜欢你啊喜欢你啊真的喜欢你啊!怎么样,脸红没心跳加速没?”
的确脸红了心跳加速了,立遇在理智上想让他停止,可是又在期盼着他继续说。
“要不我们说点更刺激的,爱怎么样?我爱你很爱你真的很爱你。”
立遇虽然脸红,但她是有理智的,他的放肆过了头,“再说我挂了!”
“不说了不说了,我打电话你是有急事。我最近得了一种病,还要做手术,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还是有点害怕的。”
“你怎么了?”
“肝癌。”
“什么?!”
“骗你的!哈哈。是胆结石,疼得厉害。”
“为什么要我去?”
“我害怕啊,有你在,我就不怕!”
“找别人去,我去不了!”
“最狠遇心,哼,要是你不来,我就不去医院了!直接死在家里算了。”
“真是怕你了,你什么时候手术?”
“三天后。你明天就来吧。”
“明天是不是太仓促了?我后来再去吧。”
“只要你来就行,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k。”
绕过来绕过去,竟然还是被他绕进去了。立遇这次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第二天他对周纯说她要去南京一趟,去参加师生同门的聚餐,好拙劣的借口,但周纯相信了她,他很抱歉这些天一直忙,没有时间陪她,并解释没接她电话的缘由,她突然泄气了,原来她之所以答应青城只是在生周纯的气,现在误会解开了,她又不想去了。但是覆水难收,立遇已经订好了机票,她订的虽是去往南京的票,目的地却是无锡。她讨厌自己这样撒谎的行为,但除却谎言,她已走投无路。
到了无锡车站下站点时,立遇给青城打电话,青城顺利地找到了她。
熟悉的感觉。陌生的感觉。怀念的感觉。忘记的感觉。
到底是哪种感觉?
说不清。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