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乱想，万历皇帝笑眯眯的眼神看了过来：“你是楚箫吧，果然气宇轩昂，是个美男子。”
美男子？这个称谓也太有点不着调了吧，楚箫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小臣楚箫见过皇上，皇上谬赞，小臣不敢当，小臣实乃一粗人。”
“粗人？楚箫，你可不是一个粗人，武可马上使得双枪，文可书屋寻得方略，思谋奇巧大气磅礴，最难得是会攒银子，且会使银子，郡主府上上下下，松江府方圆左右，总督巡抚总兵知县，朕可是得了不少奏报你的折子，都是些溢美之词，哈哈，不过好像唯一不美，有一缺憾，就是你的毛笔字写的太过丑陋，却是为何？”
天哪，于鹏程你个老…家伙，小臣我的毛笔字写的丑，连这一细处，你都要报告给万历皇帝吗？
楚箫抬起头，尽量不望着皇帝的眼睛，对吧，皇帝天下至尊，双目直视是否意味挑战？还是看着皇帝眉头吧，皇帝双目安详，看来是个主见的人，不是那种似醒非醒，老谋深算。
“回皇上的话，小臣的毛笔字实在是写得丑陋，从小缺练，又无名师指导，小臣，小臣在小的时候不是个好学生。”
扯啥呀，就没练过一天毛笔字，现在的小学生一百个没一个会写的，一万个也没一个会写的，怕是一百万个都难找出来一个毛笔字写得好的。
不是说，“易经”的方块字，禁锢了国人的思想开拓吗？从而延缓了科技思维等萌芽，是真是假，没有答案，也无人从此领域深入研究。
“哈哈，楚箫，你言语很有意思，你送给太后的清明上河图玉八雕，太后非常高兴，你且上前来，给朕解阅一番眼前的清明上河图玉雕如何”？万历皇帝摇头晃脑，看起来兴致很高，目光是向上的，自信的政治家视线，眼睛还闪闪发光，不知是对玉雕感兴趣还是对楚箫感兴趣。
楚箫又上前一步，扶在玉雕上的手都觉得有些抖了，玉的手感很清凉，内心却在如沸水般翻腾。
眼前的皇帝和太后，是当朝的最高领导啊，怕也是这个地球上最牛逼的人，不能再像穿越松江府那样随心所欲，满嘴跑火车般的乱忽悠了。
“皇上，请看，此清明上河图玉雕，雕工逼真至极，巧妙的运用了玉石的纯白和翠绿的俏色。”
“随着观赏的走动，呈现出游离的迷幻，似乎山水都能分出远近，阁楼还能呈现深邃。”
“……，甚至上面所雕刻的各色人物，均表情丰富，能看出来喜怒爱乐，鱼虫也错月可见，几乎可以听到花间鸟鸣和鱼跃而起的水声了。”
楚箫感觉自己的的解阅有些断断续续，暗叹，要是徐光启上来解阅就好了，以徐光启的文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右延伸，内外涵括，一定会有让皇帝高兴的整套说辞。
万历皇帝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很是不错，楚箫，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此玉雕从雕工上来说，确实颇费心思，即便是玉雕上的杂玉，石头，都打磨的干干净净，原华润首，只是，如此巨大玉石，长近三丈，宽近一丈，难免诸多瑕疵，玉的成色上就打了些许折扣。也就燃灯佛面首及身体上部，玉的成色可嘉。”
皇帝不知何故停顿了一下：
“然，其余部分翠色甚少，多为白玉，好在通体浑然的，整体可观，楚箫想必你为此玉雕，花费了不少银两吧。”
皇帝不会如此财迷吧，收到个礼物还要核算其价值几何？楚箫真不记得当初置办清明上河图玉雕，花了多少银两，此事为徽商汪拱干一手操办，具体银两花费，可能水玉更清楚一些。
他忙忙乱，脑子里不记得这些小事了，皇上言下之意，怕是另有所指，说的不是玉雕。
那皇上的潜台词是个啥意思呢？正在不知如何应答，却听到燃灯佛下的太后说了话：
“皇上，哀家可不这么看，玉石无价，佛在心中，皇帝喜不喜欢玉雕，燃灯佛都会与皇帝同在的。”
“母后，朕喜欢清明上河图玉雕，只是玉雕上的燃灯佛……，母后知道，全朝上下都信佛，唯朕信道，佛道殊路，燃灯佛虽高大，朕还是觉得不如太清宫里的神仙泥塑，颜色绚丽，与真人般大小，觉得更亲切一些。”
皇帝咳嗽了一声，目光并不与太后交汇，而是看着她旁边的燃灯佛，像是在掩饰什么，有些不对劲呢，太后与皇帝是在争辩吗？
楚箫不懂道教，也不懂佛教，两方面的知识接近为零，虽然偶尔也进到寺庙烧香拜佛，偶尔也入到道观清闲半日，却也仅此而已。
不过皇帝好像说的对，不管何处寺庙里的佛像都是雄伟的很，高大的很，让人有些可望不可及。
而道观中的神仙塑像，都如真人般大小，和蔼可亲，再过几百年，身旁的李时珍，怕是也要进了药王殿成为神仙了。
从《万历邸钞》上读到很多关于皇太后信佛的描述，由此朝堂之上，很多大臣也跟着信佛，而皇帝却信教，母子二人信仰不同，会对万历朝代的恢弘产生如何影响呢？
楚箫悄悄地退了两步，退到于鹏程旁边，看到燃灯佛下的太后，红光满面，宽容地笑笑，没有再说话，她身旁是公主和郡主，身后是憨山大师和众多的寺庙和尚。
对面的万历皇帝身边站着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和一个满头银发，飘髯长须的老道士，还有几个低头肃立的随行太监。
偏殿里，清明上河图玉雕旁，形成了一个有意思的三角对立阵营。
楚箫这个阵营里的人，身旁的于鹏程，魏忠贤，徐光启等等，自然只能静静地听。
万历皇帝手里的龙香木金杖，轻轻地在玉雕上敲了两敲，对身旁的老道士言道：“护教真人，不如你来评说一下对面的燃灯佛。”
万历皇帝杖敲玉雕的动作好像有些没礼貌哎，他是要在此展开佛道之论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