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正式开始在北京生活了,虽然住的跟贫民窟一样,但久违的新鲜感维持着我的兴奋。
早上六点中,窗外的几只灰喜鹊就开始叽叽喳喳乱叫,我有个坏习惯,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在北京居住的第一天清晨,正好出去走走吧。我穿好衣服走出小区的开放式大门,整个城市已经醒来了。我所穿行的各个小区里都有爱锻炼的老年人在做运动,有靠着树撞背的,有咿咿呀呀唱戏的,有慢跑的,有打太极拳的,有遛狗的,也有溜孩子的…显得各个小区都很拥挤。想想看,其实老年人才是城市里居住环境最有资格的评价者,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区里居住,也对小区居住环境的变化最有深切体会,年轻人对城市的理解,大多是写字楼、宿舍的床还有各种商场、步行街吧。我绕着太平桥东里、南里、西里、北里转了一大圈,人挺多,就是没看到有小摊小贩做早点的,这一点挺不习惯。
差不多7点半了,我正在犹豫是否去吃点庆丰包子的主席套餐,小苗打来电话:“哎呀,钱大法去哪里啦?啊?是不是跑步去啦?牛人哥就是厉害啊,一早起来去找你就没了影。你没吃早饭吧,你回来小区门口等我,我带你吃早餐去啊。”
跟我比,他算是老北京人,那我就回去听他的呗。
我等在小区门口,差不多10分钟后,小苗还是穿着那身明显太宽大的法院制服风风火火走过来,走近了打个招呼:“钱大法早安啊,哈哈。”
我忍不住说了句:“小苗啊,这身法官制服也太大了,你们法院都不量体做衣服么?”
小苗洒脱地呼扇着西服说:“穷啊,哈哈。没有啦,法院里当然都量衣服的,我这次来北京没带西服,主任他们都说上班必须穿西服,我就去朝阳区法院一个同学那里借过来,他有185呢,娘的,肯定太大了啊。不管啦,先吃饭去,跟我走,旁边易小食。”
我还是忍不住说:“大就显得有些廉价呢,还有啊,你看后面那白白的云彩,好久没洗了吧?”
小苗耸耸肩膀说:“没办法啦,暂时先这样啦,等我发了工资,再去买吧。苦逼的日子啊,苦逼。”
我已经提醒过了,就不再说了。只是跟着小苗往前走。只见他只拐了一个弯,就推门进去了。
我一看,原来健身房隔壁就是易小食,从外面玻璃幕墙往里看,食客还是很多的,应该味道不会差。
我跟着小苗走进去,他刚一出现,柜台那里的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就开始跟他打招呼:“苗大律师,还是老规矩么?”只见小苗掏出手机一边扫码一边说:“老规矩,哈哈,谢谢兄弟。”
真没想到,他也没来几天,连小吃馆里的服务员都跟他打招呼,这人是自来熟啊,有优势啊。
他付完钱,服务员递过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包子,一根油条和一碗豆浆。
他扭头问我:“钱大法,需要我给你付钱么?”
我忙说:“不用啦,我自己来。”
他端着托盘说:“那我到那边去了,等下过来,一起坐。”
我看了下,一个鸡蛋是2块,豆浆5块,包子3块,但合起来作为套餐只需要9块钱,这是商家的引导嘛,我就说:“行,也给我来个套餐。”
端着托盘坐到小苗的对面,小苗赶紧抽了筷子勺子给我。我拿着勺子开始慢慢搅动豆浆,不时喝一小口试试温度。偶尔抬起头,发现小苗绷直身子眼睛不时地逡巡着我身后。
我扭过头来,看到其中一个女生也看向我们的方向。小苗招招手,那女生居然端着托盘走过来,我看看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应该不是小苗的同学,正在好奇,女生先开口了:“这不是大律师么?怎么来吃我们的贫民早餐?”
小苗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姑娘,别这样说,我们律师刚开始也穷啦。再说了,哪里比得上你们挣钱容易啊。”
女生筷子一拍,生气地说:“你怎么说话的?”
小苗哈哈笑着说:“别生气,别生气,我是觉得,像你们的工作,应该早上要睡很久的吧?怎么还能起的这么早?”
女生一听,抿着嘴愣了几秒钟,冷笑一声说:“你慢慢吃吧,傻逼。”说完拿起包就走了。
小苗嘴里嘟囔着:“死扑街,个屌。”
我很无语,问他:“你干嘛骂她?她又没惹你,你说话的意思好像人家是出来卖的。”
小苗喝了口豆浆说:“个屌她就是鸡啦,前几天朋友请我去ktv,就是她陪的啦。我也不知道,她起这么早吃早餐,随便问问啦,个屌她还恼。”
我摇摇头说:“你啊,我刚以为你是自来熟,谁都认识,原来你是缺心眼呐,跟女生不能这么说话。好,好,好,我知道她是做鸡的,但是她离开了那个工作场所,她就是个普通女生,或者她想做个普通女生,你干嘛在我面前揭她的底?这是你的不对。”
小苗一口喝完豆浆把碗放在桌上,发出啊的一声,说:“钱大法说的是,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好人啦。哈哈,反正你我都没有女朋友,这周末要是有空了,我带你去旁边那家ktv,估计还能见到她,那女生叫婉婉,奶奶个熊,还婉婉呢,不就是玩玩的意思么。我到时候再看看她还怎么硬气,哈哈,到时候不给她小费。里面有十几个妞呢,你别小看她们,她们都是兼职的,妈妈的一个月挣的钱赶上我一年的了,没办法啊,你再有屌,也没人家没屌的屌啊,唉。”
听着小苗的感慨,我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戴着眼镜这么斯文的小苗一说起小姐来,眼神里全是放荡和猥琐,真让我意外的。看来男人不能单身太久,单身太久,容易变态。还不到三十,小苗说话已经很油腻了。
我不喜欢去ktv里,在法院时,我就很讨厌有些不正经的领导花着当事人和律师的钱,拉我们去会所里所谓的“玩”。但小苗正说在兴头上,又是他帮我安顿下来,我就没必要在他面前标榜清白了。这年头,无知和堕落备受推崇,持正守道会被直接骂成装逼货的,犯不着。
从那个叫婉婉的女生的白短袖黑筒裤来看,她应该是个写字楼里的白领,ktv里应该是个兼职,不然她不用这么早起床。哇,北漂是生活多姿多彩啊,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