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丰盛三十九年。
腊月十六,一袭月白锦衣被血染红的男子手持碧箫,立身于王城之上。
城墙下,残兵涌拥的淳凌王,仰头注视王城上的男子,深邃如渊的眸发出愤恨冷屑的光芒。
“你逃不掉的……”他口中啐出一口血痰,沉郁的声音穿透凌冽的寒风,传入王城上男子的耳中。
“我本就是要来找你,为我的尘儿报仇。”王城上男子紧握碧箫的手掌指上的伤口鲜血沾上箫身。然而,箫仿佛有嗜血的灵,当血沾上箫身的时候,鲜血立马就被溶进碧色之中。
“为尘儿报仇?”淳凌王愤怒的咆哮,王城上的男子说这句话,仿佛是对口中人的侮辱。他充血的眸,迸射出剑刃般锐利的光芒,死死盯着王城上的男子,沾满血迹的手缓缓抬起,“杀——”
“杀不了你,和尘儿死在同一个地方也算遂愿了!”王城上的男子深吸一口气,双眸缓缓闭上,十五年前琴箫和鸣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首《相思引》曲,每一个音符从脑海中清晰浮现。
他握箫的手缓缓抬起,此时,碧色的箫身竟然变成了殷红的血色,发着泠泠的光芒。箫落在唇边,他的指轻轻跃动,箫孔发出的乐音凝聚成一缕缕赤红的轻烟往杀气汹汹的兵卒飘去。
“尘儿……尘儿……”
他指跃动,心相念,箫音悲切哀婉清越掠耳,丝丝缕缕的轻烟,轻易地划开激愤的嚎声,钻进兵卒的耳,沁入兵卒的眼。
瞬间,踏上城墙的兵卒如木偶一般,全都整齐的驻足,眼帘纷纷垂下。顷刻间,抬眼时,双目殷红如血,迸射出呆滞的红光。
箫音依旧,轻烟如织,丝丝缕缕条絮分明地穿梭于王城各隅的兵卒将士之间。顷刻,当满城的兵卒将士变得神色呆滞,目露红光,如傀儡一般时,却只有淳凌王身边的一位将军及将军身后的一支军队毫无影响。
“萧晨,你……”淳凌王声音颤抖,手中的长剑指着萧晨,“快……快……汝嫣将军……快让你的汝家军去杀了他……杀了他……”
“是……”汝嫣将军转身,张口准备下令,却突然顿住了。短暂的迟疑后,汝嫣将军回过身,抽出手中的剑,道了一句“君上,对不住了。”他的剑架在了淳凌王的脖子上。随即命道:“拜见萧王……”
“拜见萧王……”
铠甲相击声中,唯一不受箫音控制的这支汝家军冲城楼上的萧晨跪地参拜。
“汝嫣迟恒,你敢谋反?”
“谋反?”汝嫣将军冷哼,“自从尘妃薨逝,你整日在未央宫醉酒寻乐不问朝政,政事交由许尤之那个奸佞之臣,原本国泰民安的北国,在奸佞之臣的管理下已经变得民不聊生了。谋反?如今,谁人不想反?”
此时,城楼上的萧晨对城墙下将士的参拜声置若罔闻,他的箫音由悲切哀婉变成如歌如诉。随着他箫音的转变,众兵卒也皆都转换方向,相互厮杀。
见状,如嫣迟恒大喊:“萧王,淳凌王罪孽深重已不配做北国君主。我汝嫣迟恒愿扶持您承坐君主之位,还请您放过那些无辜的将士,他们也是北国的百姓啊!”
箫音乍然而止,城楼上的萧晨慢慢转过身,毫无血色的唇缓缓轻启:“杀了他!”
音落,只听一声沉闷的哀咛,就见淳凌王已是血溅当场,倾身倒在了地上。
“好!”萧晨敛箫入袖!
腊月十八,萧晨登基,以“帝”称之,称为“晨帝”!
然而晨帝登基,是以跟淳凌王后期的日子一样,不务政事,整日待在未央宫,面对着尘妃的画像,一曲又一曲地吹奏箫音。
次年二月的一个雪夜,晨帝终在未央宫曲断人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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