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和王越又喝了两杯才开始继续道：
“父皇登基以后，就已经知道士族过于强大已经威胁到了皇权，因为天下百官几乎尽出于士族，不管怎么选，都是他们推举。没有一点背景的人，想立于雒阳朝堂之上，几乎不可能。于是父皇和十常侍还有杨赐、蔡邕等大儒商仪，以校正《五经》之名，篆刻石碑竖立在太学门外，使后来的儒生晚辈，寒门子弟，都以此作为标准。意在打破士家大族对知识的垄断。其实就是想给予寒门有识之士进身之阶。这就是现在还竖立在太学门前的——熹平石经。三年之后，又让十常侍在朝堂上提出，建立鸿都门学，大力提拔寒门子弟，用来抗衡士族，鸿都门学鼎盛时学子三千，大多数都出身寒门。却遭到了士族的猛烈攻击，后来又因为黄巾之乱而彻底衰亡。
然而父皇毕竟是一个人，让他一个人对抗全天下的士族，力有不逮。在经过种种挫折之后，父皇无奈选择妥协，开始不问朝堂之事，一切都依赖十常侍，自己却醉生梦死，干了很多荒唐事。这也是你看到的——宦官专权的原因。因为这个时候，父皇他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不相信任何人了，也不敢在随便的重用任何人，来制衡士族了。而是只信用宦官，因为父皇知道，只有宦官才是真正可以相信，还不怕权利过大的人。父皇后来是荒淫无道，但是他一生都在为打破士族对朝堂的垄断而奋斗，甚至临死还要考虑外戚可能留下的祸根，我佩服他。”
又喝了一杯，看着王越张着嘴巴，手里的空酒杯一直举着，满脸震惊的表情。我知道事情搞定了。但是还要加一把柴让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效忠于我。清了清嗓子我继续道：
“十常侍全力的帮助母后和何家登上权利的巅峰，没想到，我舅舅竟然傻到要替士族出头，还要除掉十常侍，扬言杀尽宦官。宦官也是一人，但有过错，除其首恶，宦官之乱自解，宦官是杀不尽的。你说如果何进真的杀尽雒阳宦官之后，再也没有人制衡士族了，这天下还是朕的吗？更没想到的是他何进竟然假传圣旨，招丁原董卓之流进京诛杀十常侍，天下傻子何其多也，他何进竟然连一个傻子都不如。王师傅你说，丁原董卓在杀尽宦官之后，会发生什么？”
“微臣以为，到时候必然是丁原董卓以诛杀宦官之功，进身朝堂，把持朝政，手里又握有兵权……到时候，大将军已亡，十常侍被诛。到时候陛下只怕只是一个……”
“傀儡是吧？只怕到时候离亡国不远，这个傀儡朕不当也罢，朕已经拟好了禅位诏书，传位于皇弟协，朕要继承父皇遗志，离开洛阳，哪怕寻遍天下，也要寻找一个可以使宦官不干政、外戚不专权、士族不垄断、庶民不饥寒的方法。望父皇在天之灵保佑朕。但有我在，大汉不亡。”
“但有我在，大汉不亡”
说完起身，面北而拜。因为灵帝的文陵在洛阳以北。
“但有我在，大汉不亡”
“但有我在，大汉不亡”
“但有我在，大汉不亡”
………………
王越满脸的不可思议，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今日他终于明白了，身为帝王的无奈，原本在他心里高高在上，手握无上权利的皇帝，竟然是这么的身不由己。
思索良久，仿佛终于下了决断一般，起身、下榻、跪倒一气呵成朗声道：
“陛下，微臣以前对先帝多有误解，以为先帝昏庸，宠信宦官。今日听陛下所言，才知道先帝也是迫不得已。臣为汉臣，食汉禄，却不能为国分忧，今愿意追随陛下，哪怕天涯海角，只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助陛下去寻找那种宦官不干政、外戚不专权、士族不垄断、庶民不饥寒的方法，以求我大汉，千秋万代，望陛下成全。”
刘辩终于长出一口气。
赶紧起身，扶起王越，请他重新回榻上坐好，悠悠的道：“王师傅，有你这句话，朕要感谢的是你，至少还有人为了这个大汉，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朕知足了。你不怕朕胡言乱语，戏耍与你”
“能说出：但有我在，大汉不亡。此等豪言壮语，陛下必不是庸碌之人，微臣愿追随陛下，死而无憾。”
“王师傅，其实朕也不知道怎么办，有可能一生也找不到这个方法。但是朕不会放弃努力。”
“陛下可以放弃皇位，也要继承先皇遗志，微臣怕什么，无非贱命一条而已，今日，就交给陛下。只要陛下一句话，王越在所不辞。”
“好，王师傅高义，辩在此承诺，但有辩在世一天，对王卿当以师戴之，如违此誓，天厌之。”
说完以后，起身，双膝跪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王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王越惊恐不已，赶紧扶起刘辩口称不敢，言：只愿做一马前卒足矣，眼眶中却已泛起了泪光，满脸的欣慰，这就是他追求多年的认可和尊重，在洛阳多年而不可得，没想到有一天会得到皇帝陛下的尊重。他怎么能不欣慰，都说王越爱做官，然而谁会知道他只是想通过更高的地位，来获得大家的认可，不在把他当做是一个只有“匹夫之勇”莽夫。他单枪匹马进入羌族部落，取羌族首领首级，除了仇恨之外，冒天大的风险，也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勇武。以期获得大家的尊重。后来想想也是后怕不已。
在王越心中，能说出那段话的刘辩，绝不是以前自己所了解的：举止轻浮，难堪大任的刘辩，而是具有大智慧的王者。从那个时候开始，刘辩在王越的心目中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心中感慨不已，只希望自己能陪着刘辩，找到那个只存在于传说的：宦官不干政、外戚不专权、士族不垄断、庶民不饥寒的方法。同时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但有我在，大汉不亡”这句话，仿佛这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使命。
“臣同样想对陛下说：但有我在，大汉不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坚定的看着刘辩，仿佛是认可这句话，也仿佛是在对刘辩宣誓效忠。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大笑。
“老师放心，朕定不负老师拳拳之心，必找出方法，其实朕心中多少有一些眉目，只是不完善。须知实践出真知，朕正要走遍天下，以验证是否可行，到时候，老师定会知晓。”
“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