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早苗说下课时,辰月才悠悠地回味过来。
他没有特意去计算这课上了有多长的时间,因为一旦在意了,注意力难免会转移,白费了这大好的时光。
而且另一方面,既然沉浸下去了,脑袋里又怎么会在意其他的东西。
“好了,现在我去下一间课室移动。”
早苗再次拍手说道。
还有其他的课程,还是其他的活动。
辰月环顾众人,只见他们脸上没有惊讶,动作虽然不是整齐划一,可是也是有条不絮,仿佛经过排练。
那么说疑惑的,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
敏锐有时不一定是好事,例如现在辰月心里就在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今天对自己来说有什么特别,思考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
明知他们一定是好意,也清楚明了纵然找出答案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破坏了那种朦胧的期待。
可是,他还是鼓足了劲,仿佛像在攻克一道阻挡在面前谜题,那种心中涌起的,突如其来的,如同孩童般的好奇心让他对谜底十分的在意。
到底是什么?到底藏着怎么样的惊喜?
现在他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当然,他不能表露现时的激动,要不然趣味也就减了几分。此刻,他有些调皮,也有些淘气,十足的孩子气。这本来应该早已被锁上,沉到到了不知名幽黑的深处,静静地呆着。
有时辰月会惊鸿一瞥般的,隐约察觉到它的存在,仿佛在心底有一个东西搁着,有着一定的形状,一定的重量,占据着一个位置。
但不知它的形状是什么,重量是多少,摆在了什么地方,唯一知道的是,它不会随时间而消融,可要找却找不出来。每逢那时候,他的心情就有些烦躁。
此刻,他仔细观察周围,捕捉每个脸上的神情,继续愉快地思考着那个谜底
一下挑眉,嘴角悄然的弯起,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瞥,脸颊上露出的小小酒窝。
每个一个动作都让他感到有趣,他现在的心情仿佛是随风飘到的云间,也正是借此机会,也借着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每个人崭新的一面,一一呈现在他面前。
他发现了一些新的事物——风子的头发长了一点,百合子的脸色红润一点,杏的眼圈有些黑——它们微小,几乎不可察觉,可却是那么的生动。
因为那是在时间的作用下所发生的,它们仿佛像是树的年轮,一丁点一丁点地铭刻着时间的变化,而不是单调的重复。
他一楞,从仿佛漫长,又像是短促的惊醒回来。他重新感觉到太阳的温度和周围谈笑声。还有他自己的呼吸,他胸腔的扩缩,同时他的心脏在胸口慢慢地跳动。
或许——他为这个想法惊讶——连他自己也是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中,有了成长。
咯吱
随着门的慢慢打开。它宣告了辰月的挑战失败。他没有猜到那个谜底。
但事实上,那现在好像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这本是一个游戏,开心就好。
辰月以为事先做了准备,认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不会大惊小怪。
但当门完全打开刹那,一样东西完完全全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个白色的水果蛋糕。十八根蜡烛。一块用糖浆浇成的字——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辰月!”
不甚齐声的祝福。七零八落,大小不一,听上去如同街市吵闹。
不等反应。辰月身处在失神之中。他的脑袋死机了,无法理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啪。啪。啪。
几声脆响。小小的礼花,细碎亮片飞舞,廉价的五彩缤纷。但是——此时的辰月却是不会在意廉价与否。
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入眼尽是亮片在空中旋转时,反射而出的光彩。
“这到底是——”
他明知故问。但他还是要问,自然而然地问。不问,他怎么表露此刻的惊讶,驱除心中的疑惑,展露萌发的喜悦。
“今天是你的生日。”
百合子说道。她拉起辰月的手,一如小时候,他拉着她那样。
他握紧她的手,小许的冰凉,心中不由泛起怜惜,所以,他又再握紧了一点。
“我知道你会忘记的。”
百合子继续说道。她声音少有的轻柔。她在抱怨着,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
“我——”
想要辩驳,但辰月哑口无言。无形的关心堵住了他的嘴巴。被温柔地对待,他慌张的同时也感到丝丝的温暖。
“来吧,今天的主角是你。你给我站好。”
百合子放开了辰月的手。辰月看着前方被红色草莓点缀的蛋糕。彩色的蜡烛竖立着,静静地燃着。
今天是他的生日。其实他是真的忘记了。前一辈子的,他忘记了,因为无需记住。而这一辈子,从贵子去世后,他觉得还是忘记罢了。
他的出生有值得庆贺的吗?
他不想浪费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在一次生日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头被重重敲了一次。
“你这个人真的难搞。别给我糊弄过去。难道你还能糊弄一辈子。”那人大大咧咧叉着腰说道。
辰月想要反驳,可是遭到无情的镇压。头发被暴力地揉成了一个鸟窝。
“来吹蜡烛吧。”
几把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催促着,它们把辰月从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他站在蛋糕前,显得手足无措。
倏地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在为自己庆祝生日。
仿佛只是是一个偶然的蓦然回首,一眨眼的瞬间,原来悠长的如长河,不曾波动的时光猛然变化,以着一种惊人的,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节奏,原来与现在,记忆与现实,一条线的两端,顷刻被缩成的一点。
那种如同紧贴的,相融的对照,变化凸显出来,闪耀着无法忽视的光。
和从前不一样了。
辰月心中此刻满溢着丰富的感动,被各种的祝福所包围。
“吹蜡烛吧。”
“大坏怪人要许什么愿?”
“恭喜你,辰月。”
“恭喜你哥——哥。”
在这温柔中,喜悦占了八分,它把辰月轻轻地托起,让他变得如云雾一般轻,让他升起,直到离地一米七五高度,直到离开那个沉重的身躯,得以悠游地感受一切。
从未有过的感觉。
所以现在他的心头还有三分的惊慌缠绕着,他从未如此的地,轻柔地如同云朵,实体感的消失,既让他感到轻松和没有束缚,同时也使得他担心为此而消散。
温柔是阳光,可当冰棱遇到它,那么融化也便成了唯一的命运。
但现在,怎么看都是个幸福的烦恼。
因为温柔是无法抗拒的。
轻轻一吹,蜡烛熄灭的同时,心中偷偷地许下一个愿望。
他又大了一岁,而人总是会长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