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辰也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看着那盏昏黄的灯,看着看着,眼前模糊,便睡了吧。
夏日的天亮得早,太阳也很早便醒了。越辰是被刺眼的光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时间,才六点。他伸了个懒腰,在车里睡了一晚上,浑身酸痛。
越辰绕着顾梨浣那栋楼跑了几圈,满头是汗,在便利店里买了瓶水,又到隔壁早餐铺买了块饼,坐在门口等她下楼。
吃完了早饭,又等了很久,将近八点的时候,顾梨浣才下楼。
她还没走出来,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以及停在外面一夜都没走的车。
想想都知道是谁,这小区里没这么富的人。
越辰脱了西装外套,以为出了汗,身上都浸湿了,白色衬衫黏在身上,可以看清他的肤色,以及若影若线的背部线条。
“越辰。”顾梨浣站在他面前,遮去了阳光,她的影子扑倒在他的身上,一圈圈光晕绕在她的头顶。
越辰眯起了眼睛,片刻后才适应。
她化了淡淡的妆,但眼睛还是红肿的,眼袋大得像放了两颗桃子,一夜没睡好的憔悴。
“早啊。”越辰笑道,站起身,便不用再仰视她了,转而俯视。
“你来得这么早?”顾梨浣有些惊讶,能起这么早的人不容易。
“一夜没走。”越辰回道,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等待和关心,“你没发现我西装都没换吗?”
“我觉得都一样。”顾梨浣回道,声音愈加沙哑,差点发不出声来,说完她尴尬地别过脸,“你们当总裁的,都这么无聊的吗?”
“是个大忙人,但时间得给喜欢的人。”越辰回道。
顾梨浣愣住,她没想到越辰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秦苓和越辰最大的区别便在于此。
秦苓内敛,所有感情都藏在心里,逼着他他也不会说出来。越辰则恨不得把所有的喜欢和爱都打包成一个包裹往她的怀里塞。
“你不累吗?”顾梨浣问道。
“你觉得呢?要不你试一下在车里睡一个晚上?”越辰笑道,他刻意说得轻快一些,可今天的顾梨浣不是蹙眉都是垂眸,脸是僵住了似的,没有一点动容。
顾梨浣白了他一眼。
“我送你去工作室吧。”越辰笑道。
“不用。”顾梨浣淡淡道,转身往反方向走。
“刚好我顺路,给个面子。”越辰跟了上去。
“我这两天想自己待着,你太热情了,我有点不知所措。”顾梨浣停下脚步,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的平淡地过分,仰头看着他。
“那好吧。”越辰不好强求,只能自己离开。
还是要给她一些空间的,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的确不适合谈恋爱。
“你回去再好好休息吧。”顾梨浣说道,加快脚下的步伐。
越辰弯了弯唇角,还是会关心人的嘛。
顾梨浣来到缄默,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母亲去世的事情,但秦苓常常会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去看她的母亲,所以也就知道她母亲去世的事情。
看到她来,秦苓有一些惊讶。
“梨子?你不休息几天吗?”秦苓问道。
她脸上没有多少悲戚神色,但一副强提起精神的模样,唇角微微下垂,没有往日的笑容,憔悴得让人心疼。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秦苓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她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悲伤事,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你还是好好回去准备你母亲的后事吧。”秦苓说道,“接下来你要去鼓浪屿的民宿看看,我安排了一个摄影师,拍几组照片回来。钱可以提前付给你。”
“不用,直接去就好,去厦门的话遂了我妈的愿,把她的骨灰海里。”顾梨浣歪歪头,露出浅浅的笑,“我妈的骨灰拿到了,就能走了。”
鼓浪屿是个浪漫的地方,像母亲这样温柔的人在那里吹着海风,应该会睡得很好吧。
秦苓见她这样,知道她骨子里的固执,劝也劝不动,只留下心疼的余地。
“那好吧。”秦苓妥协道。
顾梨浣笑了笑,而后离开。
秦苓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梨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周围人并没有多看她几眼,她被老大叫走是常事了。可坐在她旁边的金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身边的低温空气。
顾梨浣表情异常的淡漠,是不是会叹口气,吸吸鼻子,还会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鼓浪屿图片发呆。
“梨子,你没事吧?”金京关切地问道。
“啊?我没事啊。”顾梨浣转过头来,冲他一笑。
金京没再多问,她的笑跟以前一样,但总觉得很奇怪。
下班后,周小米和顾梨浣去拿顾母的骨灰,周小米的女朋友舒舒也跟他一起来了。
看到顾梨浣,舒舒笑着喊了声“姐姐”。舒舒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女孩,有种江南柔水的气质,看起来比周小米大了几岁。
但这不是顾梨浣关心的。
“你好。”顾梨浣点头道。
周小米常说自家姐姐笑起来好看,舒舒见了却总有种疏离的感觉,可能是失去母亲的缘故吧,她想道。
顾梨浣拿过骨灰盒,眉目淡漠,唇角弯弯,“麻烦你了小米。我明天去厦门出差,打算把妈妈的骨灰撒到海里。”
“好的,你自己当心点,别再像上次那样被人欺负了。”周小米虽然关心姐姐,但想着出差应该不会她一个人的吧。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顾梨浣笑道,眉眼弯弯,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就像怀抱着母亲,她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舒舒和周小米在后面慢慢走,他们的谈笑声顾梨浣听了心痛。
顾梨浣回家收拾了行李之后,便赶去机场,到了机场的时候,秦苓已经在等她了。他的身边站了一个高大男子,身形较他魁梧得多。
顾梨浣扯了扯嘴角,可别是找了个保镖来吧。
“梨子,来啦?”秦苓看到她,笑着跟她打招呼,“介绍下,他叫阿燃,是摄影师。”
“你好,我叫顾梨浣,你真的是摄影师?”顾梨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肌肉性感是性感,但有点小吓人。
“我比较喜欢健身,所以肌肉比较多。”阿燃笑着挠了挠头,肩上还扛着相机。
“好吧,很高兴认识你。”顾梨浣笑道。
秦苓觉得她的笑实在太难得了,尤其是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
机械女声在大厅里响起,他们快要登机了。
“去了那边,麻烦你照顾她了。”秦苓对阿燃说道。
“你放心吧。”阿燃笑着答道,然后帮顾梨浣拉行李箱。
这么看,还挺好相处的。顾梨浣想道。
秦苓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突然,顾梨浣回头,看了他一眼。秦苓愣住,只是几秒,他觉得心脏受到了暴击似的。
顾梨浣拍了一张舷窗的照片,配文:厦门,我来啦!
发完微博,顾梨浣便将手机关机。
阿燃很聊得来,跟她讲了很多笑话,顾梨浣笑了一路。
“我认识秦苓很久啦,从没见他这么舍不得一个人过,你们俩怎么好上的?”阿燃笑着笑着,突然凑过来问道。
顾梨浣的笑僵了僵,“我跟他只是朋友啦。”
“啊,不好意思。”阿燃尴尬地缩了回去。
原来,这秦苓是单相思啊。
“梨子有男朋友吗?”阿燃问道,自来熟的他已经喊上了她的外号。
“没有。”顾梨浣摇了摇头。
“有喜欢的人吗?”阿燃问道。
顾梨浣嘴角一弯,刚想说没有,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张脸。她赶紧晃了晃头,不该想他。
阿燃见了她这样,也就猜到是有了,而且不是秦苓。哎,作为兄弟,勉强可怜你一下。
只过了一天,越辰就按捺不住了。他给顾梨浣发了好几条消息,她一直都没回,他气得连打几个电话,结果都是关机。
“靠,不接就不接嘛,关什么机啊。”越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把甩。
一旁正在汇报工作的李宪吓了一跳,原本还以为越总这么着急是在忙什么生意呢,结果是为了某个人啊。
李宪咳了两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界面,翻到顾梨浣的微博,给越辰看,“顾小姐昨天去厦门了。”
越辰看了更气了,走了也不说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李宪,“你关注她的微博干嘛?嗯?”
李宪尴尬地咽了两口口水,“我只是想帮你关注一下。”
“哦,谢谢啊。”越辰翻了个白眼,一点感谢的语气都没有。
李宪更觉得紧张了,也不知道该接话,还是应该继续汇报工作。
“订机票,我要去厦门出差。”越辰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
“好的。”李宪松了一口气。
越辰坐在机场里等,明明只有十几分钟,他却频频看表,像是等了几百年。他本来也不急着见到顾梨浣,只是他在舷窗的倒影里,看到了她的身边有一截男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