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气蒸腾,早高峰时的地铁拥挤不堪。顾梨浣在人山人海中走出,将长发捋到耳后,穿过马路,奔向那个名为“缄默”的工作室。
“金京,你听明白了吗?”还未走进会议室,顾梨浣就听到了秦苓的声音。他正拿着文件夹,给大家安排一天的工作。
顾梨浣推门而入,众人目光都盯在这个屡次迟到的人身上。
“又迟到了。”秦苓弯了弯唇角,语调温和,让她进来
秦苓是个极儒雅的人,下属的这些小错似乎永远都不会放在心上。
“不好意思啦。”顾梨浣只好冲他一笑。
她穿了一字肩碎花衬衫,长长的卷发随意散开,垂在性感的锁骨前,高腰卡其色长裙更衬得她腰细腿长。
“这次就放过你。”
顾梨浣朝他吐了吐舌。
秦苓看着她娇俏的脸庞,皮囊好看的人千千万万,偏偏她看起来最动人心。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整个人都明亮起来。顾梨浣的笑大大方方,甚至是肆无忌惮,一下就撞进了他心里。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而大家正看着他,秦苓咳了两声以作掩饰,“hj下了个订单,是设计越总的办公室,点名要求…”
看着这个名字,秦苓皱眉,“顾梨浣去。”
“我?就我一个啊?”顾梨浣惊讶道,刚来时的明艳动人一下子瘪了。
“很简单,也就你平时拍个视频的那种。”秦苓温和一笑,若是真的工作量大,他还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呢。
“那好吧。”顾梨浣努了努嘴,接过秦苓手中的文件。
“让李叔送你去。”秦苓说道,“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顾梨浣应道。
顾梨浣本是金融系毕业,但她对那些数据不敏感,还是做起了自己感兴趣的室内设计。她大学时就在微博签约了视频自媒体,拍一些房间整理、装饰的视频。
顾梨浣对自己的审美还是很有信心的。网上的评论从一开始夸她很有想法,再到夸她的搭配,当然,也收获了一堆颜粉。
在快到hj的时候,顾梨浣拿出化妆镜,抹了一层口红,抿了抿。
“谢谢李叔。”顾梨浣笑道。
“诶,没事。”李叔点点头,“好了给我打电话啊。”说完,他便离开了。
她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人,说起话来轻快活泼,尤其是笑起来时,就算是阴郁孤僻的人也会放下警惕和戒备。
“缄默的人是吗?”一身职业装的女人问道,见顾梨浣点头,便带她走进了电梯,“我叫宋徽微,是越先生的助理,越先生下午回来,希望你能够在四个小时内完成你的工作。”
“好。”顾梨浣点头。
四个小时并不匆忙,她偶尔在微博上被私信,邀去别人家里,也就几个小时完工。
顾梨浣侧过头,悄悄打量这位宋助理。宋徽微化着精致的妆容,衬衫的扣子紧绷,呼之欲出的柔软让她这个女人都频频咽口水,半身裙可见她腰细臀翘。顾梨浣自卑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这越先生还挺有艳福。
宋徽微清冷的眸子瞥过她,顾梨浣立马转过头。还……有点羞涩?
“这就是越先生的办公室。”宋徽微为她打开门,让她进去。
宋徽微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别说语言,就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顾梨浣撇撇嘴,她也不稀罕。
越辰,是hj的总裁。hj是一家设计公司,商品涵盖家具、家饰餐具、珠宝配饰,也跟各大品牌合作。很多设计品顾梨浣都挺喜欢的。
而越辰出席社交场合时,穿搭全都是独立设计,大胆而新奇,总能让顾梨浣惊叹不已。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个行走的雄性春~药,五官硬朗而立体,深陷的眼窝带有几分希腊雕塑的模子。他只拍过一次宣传照,露出结实的腹肌,往下是人鱼线,再往下……哦,被裤子遮住了。
要顾梨浣说啊,请男模就是浪费钱。
越辰的办公室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简约黑白灰风格,给人以严谨冷淡的感觉,但太过单调,看久了容易视觉疲劳,顾梨浣觉得自己要是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恐怕会得抑郁症和幽闭恐惧症。
她翻了翻手中的文件,要求只有三点:简约清爽,具有生活气息,按你的喜好来。
最后一点,什么鬼?
顾梨浣心想,这越总那么就是脑子有病,那么就是闲得蛋疼撩人。
办公桌旁边有个书柜,里面塞满了文件夹文件袋,还有一打没地儿放,就搁在了柜顶堆灰尘。
顾梨浣带了一个挂壁式的木质收纳盒,她拿着榔头和钉子,将收纳盒钉在了墙上,把多余的文件都放在里面。随后,她在收纳盒上端摆了一个阿尔忒弥斯墨绿色雕塑,与原木色并不冲突。
四面墙壁光秃秃的,她挂了一幅装饰画,画中是大写的字母“yc”,暗色系的花缠绕着两个字母,开遍整个画面,只有边缘留有空白。
顾梨浣拿了瓶白色喷漆喷一旁的纯灰色桌子,制造出裂纹感与层次感。即便旁边是黑色沙发也不至于看起来那么古板冰冷。
蓝灰色的台灯大概是这个办公室里最符合顾梨浣审美的物品了。顾梨浣环顾四周,觉得放一两盆绿色植物挺好的,书柜旁还可以摆一个几何杂志架。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顾梨浣便在hj的官网上搜索,杂志架都搜到了满意的,便下了订单。
“去找助理报销。”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顾梨浣吓了一跳,一转身把手机给抛了出去。这越辰是鬼魂吗,飘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越辰接住了她的手机,递给她。
两个人之间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已经是亲密距离的范畴,顾梨浣看到男人深陷的眼窝里是她这张放大的脸,她愣了一会儿就低头,脸微微泛红。
“好的。”她小声道。
“我有这么吓人吗?”越辰笑了一声。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环顾自己的办公室,黑白灰因多了几个颜色少了几分古板,多了些情调,多加的颜色都是暗色,也不觉得突兀。
越辰走到被喷了白漆的桌子前,裂纹感饱满而有层次,就连一旁的黑色沙发都染了几分生活气息。
“没有,只是越先生突然出现,没有防备的人当然会吓一跳。”顾梨浣微微一笑。
“笑得真假。”越辰看了一眼,便瞥向别处。
顾梨浣的笑僵了僵,然后收敛起笑容。
呵,浪费她的情感。
“挺好看的。”越辰突然开口道。
原本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办公室,多了墨绿、浅绿,装饰画的颜色也偏暗,在色彩上并不给人予视觉冲击。
“谢谢。”顾梨浣听到肯定,仰头一笑。她刚刚注意到越辰衬衫上的袖扣,想起曾经也有一颗袖扣被紧握在她的手中。
“这样好看多了。”越辰回道。
其实他有不经意地愣神。
几年没见到她的笑了?无数个夜晚,只要想起她的笑,再黑暗的世界也会被撕开一道裂缝,光便能照到他的脸上。
“顾梨浣?”越辰低声喊她的名字,几分试探,几分回忆,几分挂念。
“是我。”顾梨浣收敛了笑容,这越总看起来乖乖的,她心里不禁紧张起来,“越总,有什么事吗?”
“没有,以后可能还会请你来。”越辰勾了勾唇角,虽然在笑,但看起来疲惫得让人心疼,他签了一张支票给她,“还是一并给你吧,不用去找助理了。”
“好的。”顾梨浣接过支票,没有看上面的数字,“以后再联系。”她抿唇一笑,转身离去。
“再会。”越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瘦长高挑,与他记忆中的人影慢慢重合。他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慢慢回忆。
李叔来接她回去,顾梨浣坐在车上,拿出那张支票,一看数字吓了一跳。
两万?顾梨浣算了算,她那点装饰物也就几千,连零头都够不上。她突然有点羞愧,越总办公室的装饰怎么能只值几千呢,她应该买点贵的。
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顾梨浣还是很期待这位金主的再次下单的。
回到工作室,顾梨浣直奔秦苓的办公室,把支票拍在他的桌上,“你看,越总真是太大方啦!”
“嗯,都给你。”秦苓说道,语气淡得很,平常这个时候,他都是夸她一番,两个人笑得格外大声。
“不行,大家都是按分成拿的钱,我已经在你这贪了很多小便宜了。”顾梨浣低头道。她自然能感觉到秦苓对她的额外照顾,她母亲治病的费用由她一个刚毕业的新人来承受,压力确实很大。
顾梨浣对他的心意一直保持视而不见的态度,她不会给予回应,希望他能够放手,这样白要人家好处,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没关系的,下次我再收回来。”秦苓不等她推辞,硬把支票塞进她的手里,“出去吧。”
顾梨浣只好拿着钱出去,不出意料,几个人八卦的人都在外面挺热闹呢。
“你们干什么呢,我去工作了。”顾梨浣跑下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老大对你那点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啦。”金京与顾梨浣是邻桌,他凑过来小声说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顾梨浣抬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随后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
“不过,梨子这皮囊,有人喜欢也正常。你要多花时间考察考察,万一老大斯文的外表之下藏着个败类的心,那就不好了。”金京只是纯粹地开个玩笑,他对秦苓并无恶意,相反,有种小弟对大哥的崇拜。
“我看你是欠削。”顾梨浣敲了一下他的头,金京吃痛地缩了回去。
秦苓是什么样的人,顾梨浣心里当然清楚,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好,才不愿意耽误他。好姑娘多了去了,何必在她这一棵枯树身上吊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