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成大王只好躲到穷乡僻壤去了》 第17章 饮妖血可解

    跪了，真跪了。

    随着一股子暖流攻入胸腹，转瞬间，王可只觉得腹部一紧，像是胸口处被人猛地拉了一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非常诚实地蜷缩了下去。

    脑门在打磨得发亮的青石地板上磕出一声巨响。

    这一套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王可突然跪倒在王振面前，然后猛地磕了一个响头一般。

    王振家主向来是见惯了大阵势的，每每逢年过节乃至是族中大事时，屋里屋外的小辈见了家主都是要下跪的，甚至还包括一些族中地位稍微底下的族人。

    按说王振本人对于下跪磕头这件事早就应该习以为常了，但王振此时手中的茶水都飞溅了出来，显然是吃了一惊。

    原因相当简单，王可从懂事开始，从没有向王振跪拜过。

    哪怕是年节时间、族中聚会甚至祭祀之时，王可要么缩在自己的小宅里读一些歪门邪道的小传，要么就是在烟柳之地灌得酩酊大醉。

    在王可最需要管教的时候，王振正忙于家族事务，而等到王振发现的时候，王可已经是无法无天的性格了。为此，王振操碎了心，而王可虽是万般不好，却完完整整地继承了王振刚猛的性子——来软的，那就虚心接受，死不悔改，来硬的，那就硬碰硬，竹条都抽断了也听不见一声讨饶。

    怎么管？没法管。毕竟王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真打坏了打死了，最后难过的还是王振自己。

    所以这些年来，王振对王可的胡作非为一直是睁一支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不过好在王可不是傻子，这些年以来虽然斑斑劣迹，却也没有给王家惹来过太大的麻烦。

    而现下王可这一跪，倒像是家里养了许多年还是对人爱答不理而且及其擅长搞破坏的猫主子，突然叼了一只剩下半个血淋淋的身子的老鼠到你面前。

    两人一高一低开始了漫长的对望。

    王振世完全没有想好该作何反应，而王可……

    王可正在虚灵境中指着阿穆卡的鼻子骂街：“是不是你？肯定就他吗是你这个小王八犊子，不然老子比加了润滑油还滑溜的经脉怎么会堵成这个样子……”

    气急败坏的王可在虚灵境的边缘跳脚，远远望着坐在地上一脸乖巧的阿穆卡。然而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条小小的鸿沟，看似一步跨过去连蛋都不会扯到，但王可自己知道，这条线的两端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所以他不得不抄起身边的大棍子。

    “其实你也应该知道，凭着人类那种羸弱不堪的身体想要释放魔族的魔法，完全是不可能的，”阿穆卡匆忙地躲过王可挥过来的棍子，“这还是得益于这些虚空能量中有着演化万物的特性，否则你的身体早就炸成酱了。”

    “我要是炸成酱，你他吗不也炸成酱？”王可干脆地作出一个及其标准的投枪动作，将手中长棍当做标枪向阿穆卡的脑门抛射过去，“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我经脉现在堵得像下班时间的主干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穆卡蹲在地上躲过了长棍，瘪着嘴回答道：“不过我猜是因为有一些虚空能量转化出来的魔力残留在你的身体里，没有成功释放出去，而你又没办法调动这些魔力，所以才堵住了那什么……经脉？”

    说得简单明了通俗易懂，王可顿时明白了，随手抄起身后石桌上摆着的筷子，反问道：“所以说现在换你出去，你有法子调动这些魔力？”

    “魔力当然可以，但那些属于你的力量，我却是没法调动的。”

    “所以说，就只能让它这么堵着？”对于这个结果，王可显然不满意，他眯起眼睛帮助瞄准，而手中的筷子已经蓄势待发。

    阿穆卡见状急忙摆手道：“这也不完全是坏事，那些残余的魔力很快就会浸润到身体里，而且能很大程度上的强化身体内部……当然，是向着魔族的方向强化。”

    强化就是强化，管他什么方向。对于这点王可并不是太过在意……毕竟他很早就尝试过从人到妖的整个“人妖化”过程了。比起一点点的魔化，他更在意的却是阿穆卡释放魔法的强度上限，所以王可放下筷子来，认真问道：“这样的魔法在你那里算是个什么战斗水平？”

    “这可是个辅助魔法……”阿穆卡瞪大了眼睛，“这个问题，就像我拿个杯子筷子，问你这些东西在你手里算是个什么水平的武器一样。”

    老子拿双筷子也能戳爆你的眼珠子你信不信？王可掂量着手中的筷子，嘴上还是答道：“明白了。”

    “你脸上完全就不是明白的样子！”阿穆卡气愤道：“我也有认真考虑过的好吗？我们的身体目前还不能承受太大的魔压，想要释放强大的魔法，只能先用这些小魔法将身体完全浸润一遍，况且在我的控制和虚空能量的辅助下，完全可以在只将我们的身体进行最小程度魔化的前提下，尽可能地释放出更强大的魔法。”

    说完，阿穆卡朝着王可点头致敬，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的样子。

    “所以说……我会突然跪在别人面前，还连带地磕了个响头，也全在你掌握之中？”

    “这，这倒没有……”阿穆卡尴尬地干笑几声。

    “那你还这么多屁话，快自觉把头给老子伸过来……”

    在虚灵境里教训完阿穆卡，王可却又不得不回过来面对尴尬的处境。

    然而两人尬望的场景也没有持续太久，所以说王振不愧是王家家主，很王振便装作咳嗽两声，稍稍板起脸来，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错了？”

    好不容易开了个头，王可都没敢打扰，只是听王振接着训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该好好听话，哪怕你不喜欢学武，也该多留意家里的生意，那些牛鬼蛇神的无用书就不要在看了，作为男人就也该背负起男人的责任来。”

    王可连忙点头，同时暗中安抚自己经脉中郁结着的妖气。只要妖气和魔力能够相安无事，经脉堵归堵，却能大大减缓对身体行动能力的影响，至少能让他从地上站起来。

    哪知道王振话锋一转，另起了个话头道：“你爱去烟柳之地，去就去了，不惹些麻烦事也罢，可如今……如今你居然连女妖这种东西都要往屋子里放……”

    望着王可突然纠结得有些像是便秘的表情，王振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两人再次沉默对望。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王可毕竟自认是个真汉子，于是他选择在沉默中爆发。

    “女妖怎么了，女妖……”

    王可整理着思绪正欲反驳，却不觉喉间一阵腥甜。

    而王振因为听不清王可所言，正准备低下身去久违地了解一下儿子的想法。

    于是乎，王振低下头望着王可，而王可也恰当地抬起头来……

    一口老血喷溅在王振脸上。

    有几滴甚至不偏不倚地射在王振的口中。

    因此，王可也有幸得知，王振是个真的猛士。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口暴，而王振，顶着一脸的鲜血却没有擦，两手瞬间摁在王可肩头，将他整个仰面朝天放倒在地，同时运起灵气，朝着屋外等待的侍从嚷道：“医师，快叫医师！”

    然而王可毕竟没有昏倒过去，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威严的老父亲一点一点的剥开自己的上衣。

    看病就看病，你脱我衣服干嘛？

    心下一乱，经脉顿时也跟着混乱起来，数股乱流在身体里四处冲撞。王可正准备说些什么，偏偏就有那么一股不长眼的妖气冲上妖心，激得王可话还没想好，一口血已经喷薄而出。

    难受，想哭。王可索性借这一口血的势，闭上眼装起昏迷来。

    又一口血溅在身上，王振脸也没顾得上擦，一双肉掌上泛起土黄的光泽，照着王可胸口正中便摁了下去。

    似乎是摁得太重，王可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只是在喷血的时候，王可明显的感觉到一股陌生的能量从胸口处贯穿进来，沿着他的经脉开始巡游。

    这是什么？王可惊讶地发现，陌生的能量如同细微的水流一般。经脉中的残余魔力和妖力明明已经将整个路径都堵死了，但那股能量总是能找到魔力与妖力的夹缝，并从其中缓缓流过。

    这就是所谓的“灵力”？

    渐渐地，王振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王可惊讶，他又何尝不是，王可的身体情况，王振身为父亲，不是没有查看过，相反，在王可刚满六岁时，王振就曾亲自主持过王家的“步武式”。而“步武式”每两三年举行一次，由王家之中数个武学造诣最高的长老带头，对王家之中所有年龄足够参与习武的幼子，进行从身体骨骼到灵气适应等全方面的观测与考量，目的就是查清家族中这些小孩子的武学资质，给予武学资质高的孩子以最合适的教导，而那些资质平平乃至于毫无资质的，也能节省下许多不必要的付出。

    而王可那时，就站在这些资质平平的孩子中间。原因很简单，王可天生对灵气的感应能力就极弱，这样人注定不会有所成就，强迫他们习武，至多不过是让他们的身体强健一些而已。

    如果只是身体羸弱，有灵气的补充，努努力也能有所改变，但像王可这样的，只能说是天不从人愿了。

    而现在，王振在王可的身体里，明显的感觉到有两股强大的力量交错在一处，将他的“灵脉”堵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将灵气化作极细微的涓流，才能勉强穿过其间。

    原来王可不是完全没有感应灵气的能力，只是他的“灵脉”太过狭小，不足以让灵气汇聚而已

    这就意味着，如果能打开这些堵塞的“灵脉”，王可很有可能再次踏上武道。

    门外，医师已经匆匆忙忙地赶到，跪在地上摊开医匣，细细观察王可的情况。

    这医师已在王家多年，是可信之人。王振半是高兴半是担忧地将自己的发现与医师说了，而医师同样细查过王可的“灵脉”，若有所思地对王振点头。

    “医师是否有头绪？”王振擦着脸问道。

    老医师沉默不语，一只手搭在王可的手臂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恕老朽直言，少爷这灵脉之中，确实是拥堵不堪，而且……少爷的灵脉似乎与常人有所不同。”

    “都堵成这样了，当然与常人不同！”王振心急，说话难免硬了些。而老医师对此并不以为意，重新解释道：“老朽是说，少爷的灵脉较常人而言，偏移得太多了。”

    “那会如何？还能习武吗？”王振急忙追闻。

    “这个，老朽确实不知。”医师摇了摇头。

    接着又是许久的沉默。

    灵脉偏移，这种事情别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振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这些先不提，我们先试试把堵塞之处打通。医师能辨别出这堵塞之物究竟是什么吗？”

    “依老朽之见，堵塞之物共有两种，一种是妖物的妖气，而另一种……老朽确实不知。”医师仍是摇头，“寻常时候，也有人灵脉受妖气侵入，只是像少爷这般，妖气几乎占了大半灵脉的，老朽却也是头一次见。”

    “那……敢问医师，可解？”王振连忙拱手问道，生怕医师又是一摇头。

    但医师没有。

    医师缓缓点头，回答道：“可饮妖血。”

    “妖血……”王振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突然想起今天叫王可过来，为的就是他刚买的那许多妖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