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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本的书》 第十一章 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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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有些人,见一次之后真的就是离别。也是一个晚上,手机短信发来一个消息,匿名的:“姐,我家的存款被我用完了,医药费还是不够,我妈开始对我挺好的,后来也开始对我变的脾气很暴躁,我爸到处借钱,连对我最好的外婆都把自己的养老钱拿出来了给我用了,我不想再拖累大家了,我现在就在窗台,我这么跳下去,是不是所有人都解脱了”看到这条短信,我心真的是提到嗓子眼,我原电话拨过去,拒接。我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发挥自己最快的打字速度“你要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最爱你的外婆,知道你跳楼了,她会在怎么样”“想想关心你的人”“活下来,我们会陪着你”“你不说相信我吗,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我怕她看不见,连续发了好多条,我真的害怕,我怕她看不见,我怕知道听到不好的消息,我怕我说的话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叮咚:姐,我相信你。“别想太多,安心睡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我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安慰她,当晚,我又不眠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我就发了一条短信;“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我只是想确认她没事,我才能安心上课,“是挺好的,月亮挺亮的”“嗯,很快就天亮了“发过去,我就去上课了。

    当天课业很忙,其实于我来说,也不存在忙不忙,只是心累的时候总是显得一切都那么笨重,晚上的时候我发了一条信息;吃饭了没?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我不想别人感觉自己是特殊的,特别是在某些时候,我安慰人的方式也不同,因为我从小都知道,有些痛用语言不能安慰,因为别人的痛你没经历,即使你说的再美好,善意的谎言再动听,是假的就是假的。并不是规避是好的,但是那时候的我用我小心的心态在半夜10点问候饭点,是我唯一的语言表达方式。

    等了许久没回,也没有偶像剧一样,最后深情的告白,三天过后,医院传来消息;结局没有反转,她走了。你问我什么感觉,我没什么感觉,真的,前面那么多铺垫。好想我们感情还不错,我当时真的没多大感觉,唯一就是感觉有点恍惚,好像那不是真的。我也没有悲伤,继续上课,也没有失眠,一切都很平静。

    唯一不同是那天周六,学校中午放假了,然后寝室室友跟我说,今天玉立下葬了,在南桥那边,你跟着他们一起去送送她吧。我一下子愣了:下葬?谁?玉立?我心突然一酸,脸上却故作镇静:我妈今天让我早点回去,我就不去了然后就回到寝室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好了,突然全身就软了,我趴在床上的小桌子上,眼泪突然就像断了线一样,不住往下流。原来——我是舍不得她的

    于我,我一直把自己定义为冷情的人,三岁的时候,对我最好的爷爷死了,我没什么记忆,但是我知道朦胧里面始终有一张笑脸,或许一张圆脸,像笑罗汉一样的充满喜感,或者是一张瘦的嶙峋的满脸风霜,爷爷一张照片也没留下,我始终不知道那个记忆里面该有的样子,不过有时候记住一个人,往往不是外表,就像背影为什么会深刻一样的,在我的这一生,我永远记住了他,至于为何觉得冷情,那是一个初中还在放暑假的时候,天没亮,我母亲就把我叫起来,在我兜里抓了一把米,然后神情有些慌张的跟我说:你外公快不行了,舅舅喊我们见他最后一面。当时的我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悲伤,早就得知外公患了肝癌,离开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跟着母亲的步伐,从镇上穿过小路,天很黑,夏天的秧苗长得格外茂盛,穿的短裤的腿被秧苗横一道竖一道的割着,也许是赶路赶得匆忙,又或者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时候也不觉得疼痛,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到了外公家,房间里面挤满了人,那一刻我竟不想上前,我妈叫我跟外公说点什么,我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外公,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憋出两句话;外公,你疼吗?我不知道将死之人是否真的疼痛,但是我觉得外公是疼的,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

    外公没回答我,因为他呀呀的喉咙里面已经说出话来了,接着一群人一个两个上去说两句,外公就这样一直流着泪,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一下子突然安静了。只听见外公的喘气声,我抬眼望了一眼,外公的眼神始终看到门口的方向,他在等谁?突然舅舅说:你在等才才吗?他在天津走不开,回不来了。说完,外公就闭了眼,一摸,气断了。

    舅舅口中的才才是我的表哥,也是外公的大孙子,那一刻,我是埋怨的,有什么事走不开?你不知道最疼你的外公在等你吗?而那一刻我也知道,外公最喜欢的原来不是我,而是表哥,为什么会介意,因为那时候我最喜欢外公,那个知道我喜欢吃雪糕,就会小心翼翼用水包着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给我,也许到的时候已经化了,一次次被外婆骂,却还是会坚持买的老人,那个总是做各种好吃的然后嘴里念叨要给我外孙女留着的老人,现在却安静的躺着,周围子女大声的哭喊:爸,你怎么丢下我爸那么吵,你怎么能睡的那么安稳。

    而我,从头到尾,都没哭。我安静的跪在灵堂,烧着纸,看着火光,听着我母亲在旁边大声的哭喊着,周围各种声音,我却感觉什么都听不到,入土那一刻,所有仪式都做完了,回去的路上,快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了,我回头看了那堆黄土的山丘,说不出什么滋味。

    所以,我想我是冷情的,对我最好的人死了,我却哭都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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