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的一番话,让秦家人的心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一个不良于行的将门世子,该何以为继啊?
秦冉跑上前去,叫住御医。
“御医,我哥的腿,还有得治吗?”
“回小姐的话,世子的腿,只能看天意了。若是好好休养,平日里走路倒是不成问题,但是骑射之途,微臣医术不精,恐”
秦冉的身子晃了一晃,被寻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秦冉看了一眼寻绿,目光哀戚。
寻绿的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目光有些迷茫。
秦冉从未见过寻绿如此这般。
“寻绿”
寻绿回过神来,低头扯了扯嘴角,又抬头看了眼床上的秦远,目光温柔。
“小姐,没事的,寻绿会永远永远的陪着世子殿下。”
这声音虽然轻,但是坚定无比。
秦冉叹了口气,拍了拍寻绿的肩膀。
屋子内的空气十分压抑,建业侯靠在椅背上,他这一生只有秦冉和秦远这么一双儿女,可如今的远儿
建业侯以目光所及的速度瞬间苍老了下去,平白添了好多白发。
“舅舅,清菡扶您去偏房休息休息吧。”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看看远儿。”
“爹,哥已经这样了,您可不能再倒下了啊,还是听清菡的话,去休息下吧。”
秦冉走上前来,说道。
建业侯沉沉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秦冉上前扶住他,往床边走去。
楚清菡伸出去的手默默的收回来。
“远儿。”
建业侯叹道。
秦远还在昏迷,自然是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爹。”
“好了,你们好好照顾远儿。”
建业侯给秦远掖了掖被子,说道。
“清菡丫头,扶我过去。”
“是。”
建业侯离开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过会儿把药端进来。”
秦冉吩咐道。
“是,微臣告退。”
“奴婢告退。”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就只留下了寻绿,秦冉和顾衍,秦远四人。
“寻绿,去看看我哥吧。”
寻绿含着泪意坐在床边,深情的看着面前的面色苍白,虚弱的秦远。
“子瑜。”
寻绿轻柔的抚过秦远的眉眼,哽咽出声。
微凉的指腹轻轻的划过他的皮肤,带着深切的爱。
“子瑜,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寻绿书读得不多,也不会说什么言辞华美之语。
这句质朴的语言,已经代表了寻绿整个人。
全心全意。
秦冉和顾衍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便去了外间坐着。
“乐仪。”
“明洲,我没事的,事已至此,悲伤无用。”
顾衍抬手给秦冉倒了一杯热茶。
“御医不是说了吗,平日里的行走是无事的。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秦冉笑了笑,可是这笑比哭更难看。
顾衍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握住。
温热的掌心覆着秦冉冰凉的手,让秦冉也不至于能有那么的心冷。
“明洲,幸好有你。”
“傻丫头。”
顾衍轻叹一声。
“只不过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秦冉又坐了回,捧着茶喝了一口,笃定的说道。
“哦?何以见得?”
“冬狩事关重大,也事关来年的国运,可偏偏就出了事。”
顾衍摇晃着杯中的茶叶,细心的听着秦冉说。
“而且,此次的冬狩是由谢叔负责的,伤的又是我哥。”
“乐仪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顾衍笃定的说道。
“对,这个人已经不单单的把我们当作眼中钉,想要对付的,是皇室。”
“这倒不能太过武断,如今还没查出来真相,这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顾衍说道。
“明洲说得有理。”
二人正在分析的时候,突然听见内间的寻绿的呼声。
“子瑜,你醒了。“
秦冉和顾衍急忙进了内间,看见秦远已经醒了,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手紧紧的握着寻绿的手。
“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
秦冉硬生生的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子瑜。”
“寻绿,不要伤心难过,我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
秦远笑了笑,低声安慰着寻绿。
但是重伤之后刚刚醒来,身子很是虚弱,没说几句话,便重重的咳了好几声。
“先别说话了,好好歇着。”
顾衍说道。
寻绿给秦远盖好被子,“我去给你端药。”
“去吧。”
秦远点点头。
寻绿推门出去,秦远面上带着的笑意消失无痕,问道。
“妹子,你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
秦远知道,若是自己无事,寻绿定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哀戚,他舍不得寻绿更加难过。
“哥”
“明洲兄,你说吧。“
顾衍:”“
“那我就问一句,我会不会死?”
“哥,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
秦冉急道。
“那就好,不会死你们都做这么我快死了的表情作甚。”
秦远像是真的放下心来,笑道。
“可是,你的腿。”
“腿?我瞧着还挺有知觉的啊?”
“可是你以后,便不能骑马,不能射箭。哥!”
秦远无所谓的说道,“妹妹,莫要担心了,能捡回来一条命,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可是,你的梦想不是想做个浪荡江湖的侠客吗?”
“罢了,有寻绿在身边,侠客不侠客的,不做也罢。”
秦远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
“你!”
秦冉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被顾衍给打断了。
“乐仪,子瑜兄才刚醒,你让他先休息休息吧。“
说完,也不容秦冉拒绝,便将她拉走了。
“欸,明洲!明洲你别拉我!”
他们都出去了,屋子骤然安静下来。
秦远脸上带着的无所谓的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种老僧般的古井无波。
他躺在床上许久,随后他掀开被子,果然,自己的腿上被缠绕了许许多多的纱布。
他试着动了动,感觉到了剧烈的疼。
原来是真的啊
秦远苦笑的扯了扯嘴角。
他年少时,便想成为一代侠客,劫富济贫,仗剑天涯。
为此,他被建业侯请了不知多少次家法,他都硬生生的扛下来了,终于,到如今建业侯终于松了口。
只可惜。
秦远看了看自己的腿。
从今以后,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