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刚好可以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婚宴最后闹到很晚，一波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狂欢饮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其是在庆祝别人，不如说是在哀悼自己。哀悼逝去的年华，哀悼逝去的恋情，哀悼还是是独身一人的自己。
所谓单身汉的怨念也是可以很执着的，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喜庆的日子里则更加衬托出自己的形单影知。大概触景生情乐极生悲就是这么一个转换的过程，还真是完全不留余地，想到新郎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季言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果然被刺激到的某些人不能惹。当然说到这些的时候季言似乎完全没有把自己归于此类。
“累了吧。”找了个空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旁的陈亚也看起来面色有些疲倦。估计从来没有搞到这么晚过。老实说这家伙能答应留下来还真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他都准备要提前离席了，结果周语辰一番盛情邀请，说是晚上还有什么节目之类的，当然这要是换作平常他还会考虑一下，不过这会顾虑到某人可能不太擅长这种场合正想婉言拒绝时，没想到该顾虑的人反倒一口答应下来。
“还好。”陈亚也摇了摇头，反射性的坐直了身子。
这种状态哪里叫还好了？季言皱了皱眉，往不远处看了一下又转头向陈亚也说道，“先在这里等一下。”
离车子进站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大概是末班车的缘故，周围没看到有几个人的身影。季言来到自动贩卖机取了两罐热可可。
从这边视线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某人的侧脸，抿紧的唇，脑袋偶尔会低两下，但更多的是端端正正的坐好。
“给，先暖暖身体。”季言将罐装可可递过去。虽然还不到冷咧的程度，不过晚上的气温跟白天比起来还是有些悬差的。
“喔……”
陈亚也慢半拍的接了过去，又后知后觉的道了声谢。
“……”
“还是我来开好了。看你一脸快要睡着的样子。”有些看不下去的季言直接拿过陈亚也手中一直在“奋斗”的灌装可可。
“谢谢。”
“早点离席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待到这个时候。”搞不懂这家伙明明不擅长，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那里。
那些人可都是个顶个的彪悍啊，喝酒都喝出白开水的味道，一不小心就会棋差一招。切，下次有机会遇到，一对要再好好比划比划。
“房东小姐是个好人，而且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所以不能扫兴。陈亚也说得很慢。
季言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以他自己来说有些难以理解就是。
又是一小段时间的沉默。
“不然就先睡会吧。”季言看她忍睡忍的很辛苦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顺带一提肩膀可以借你靠下哦，待会车来了再叫你。”
“不用，而且不是很困。”这种时候回答起来倒是很快。
季言叹了口气，虽然明眼人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不过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好在车子很快就进站了。
果然没什么人，一眼望过去基本都是空的车厢。
“热不热？”
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似乎要好多了，刚坐来下就开始有点热了。季言脱下了外面的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打底。转头看陈亚也似乎还是一脸想睡又努力坚持不睡的样子。
这回连说话都省了，先是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这是几个意思？到底是热还是不热？
“如果热的话就把外套脱下来好了。”没办法，季言只好根据自己理解的意思开口。
对方偏了偏头，似乎也在考虑着，然后慢慢脱下了外套，里面是米白色的毛衣，外围有一小截衬衫领子。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似乎又开始陷入了某种“不明发呆”中。
明显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啊。
季言又忍不住想叹气了，“陈亚也，想睡的话就睡会吧。反正离到站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未了又不死心的添了句，“说了肩膀可以借你靠下哦。不用客气。”
虽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不过估计又会被拒绝掉吧。
还真是，任何时候都能死撑啊。这种性格，嘛，虽然也不是见识一天两天了。季言有些苦中作乐的想。
“季言……”
“什……什么事？”
突然放大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近距离的靠了过来。季言反射性的往后缩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刺激心脏啊。
“季言……”
像是在确认一般，对方的声音近在咫尺，清澈恍如泉水撞击，低呤又有如呢喃软语。
“是……是我啦……”奇怪，现在是要怎样哦，难道这是喝醉的节秦么？真是这样那反射弧度可真够长的。最后拜托，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会出问题的。
“谢谢。”
啊咧？？
“那就麻烦借一下。”
啊咧咧？？
肩膀上靠过来的重量提醒着季言某个事实的存在，有些很受冲击啊。尤其最后那个一晃而过的谜样般的笑容无疑加重了这种冲击的砝码。
季言有些懵，清清浅浅的呼吸落在耳边，稍微有点痒。鼻尖隐隐能闻到一股清香，像早春还带着露珠的青草味道。是洗发水吧。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思绪稍微有些被拉开，季言看着对面玻璃上倒影的影子，在夜色中融为一体。似乎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近到只要视线稍微一拉低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嗯，睫毛很长，闭上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很乖觉，没有生气时的怒目相对，也没有倔强时的隐忍不发。鼻子很秀气，细而高挑的样子。嘴巴，大概是平日里紧抿的缘故，这会放松下来有些肉嘟嘟的，不过看起来依旧小小的。皮肤很白，尤其是在灯光的折射下，近乎一种透明的白。
很……好看，心里突然涌出这么一个词汇。真是奇怪，明明每天都差不多有碰面的人，这会才初次意识到这个人的长相原来可以这么好看。他大概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吧，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未曾间断过的频率，位于身体左侧第二肋骨至第五肋骨之间，无须感觉，那里就像自发上了马达，一下一下的重击仿佛能挣破枷锁。
有什么开始崩埸而改变，胸腔里溢满的种子破土而出。季言大概知道了那是什么，之前就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正式而已。
那现在呢？是否应该追随自己的心意去改变这种状态？还是说能否改变这种状态？
不得而知。
只是这趟列车如果能再慢点就好了。
如果回去的路程能再远点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