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又再次和她道歉。
甘小雨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紧闭的门，一只手轻轻扯着衬衫的衣角。
门外的人也不再出声，静的可以听到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良久，见屋里再没动静，傅凝蹙眉焦急地又轻唤了一声“甘小雨……”
出乎意料地，这次她很快就应他了，声音慵懒，缓慢说着“你是在同情我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其实那两千万我也没那么在乎，我不是很想见到你的，你知道的。见到你我就会想到那些事情。虽然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真的受了很多苦啊！我也很想读完大学的，我也特别想让我奶奶过上好的生活，我也想穿好看的衣服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像所有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可是这些我都不会再拥有了。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我有私心，我私心以为他真的会娶我，你知道吗……”
“娶你……”傅凝低头敛目，一只握紧拳头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甘小雨继续着“我从懂事以来就幻想着有一天能穿上洁白的婚纱做他的新娘子，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他只是把我当成妹妹一样的爱护，可是我还是一直追逐着他，我舍不得离开他，因为我担心他只有自己一个人……那天在婚礼上，我见到他了，他说他不会娶我。照理说，我应该赖住他威胁他，问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应该要他实现对我的承诺……可是，我不敢了……我觉得我现在是一个有污点的人，我帮不上他什么……你看看，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快要干死的鱼还在担忧着花园里扑蝶的猫会不会饿死……”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傅翊，但这些事情没有一件对得起我奶奶……”
“笨蛋……”傅凝低声咒骂，胸口酸涩。
甘小雨眨眨眼，抬手蹭了蹭脸上冰凉的泪痕，转身走回木桌旁坐下倒了杯水小口抿着，思忖一会又转头朝门外喊道“我是不会开门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吧！”
门外没有回应，甘小雨愣了愣，不想再管了，站起身去浴室准备洗个澡。
从浴室出来时，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甘小雨站在客厅里，用大大的毛巾擦拭着湿头发，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猜想着以他的脾气肯定觉得无趣已经走了。
想到明早还要去奶奶的墓地，她收起心思折身回到了房间里准备早点休息。铺好被子，余光扫到了放在床头的那只黑色手机。她犹豫着拿了起来，按了一下中间的按键，手机亮了，界面上提示着“电量已不足2%，请及时充电”。她蹙眉抿唇，进行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匆匆跑出房间，打开了大门。
暖黄色的灯光随着开门声铺在了地上，傅凝应声看过去，快速暗灭了手上的手机，从小竹椅上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被体温蒸干了，皱巴巴的，头发此刻也乱糟糟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甘小雨顿了一下，随后快步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将手中的手机塞到他手里。傅凝低着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是你的，现在雨停了，你快走吧！”说完，她抽开手收回，转身就要回去。
傅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舔了舔唇，小声道“我手机刚刚没电了，没办法叫人来接我……”甘小雨惊讶，他此刻有些可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甘小雨努嘴，指了指刚刚给他的另一部手机“那你用这个！”
傅凝扯动嘴角，有些犹豫。
“快点啊！”
他只好心有不甘地打开手机，谁知刚按下home键，手机就提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他的眼睛都快闪出光来，他抑住上扬的嘴角，无辜道“也关机了……”
甘小雨愣住，沉吟片刻后，她又折身往回走“你等着，上次的充电线我还没给你……”
“……”
傅凝拉住欲走的她，微微用了点力气“等一下！”
甘小雨回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腕，静待他的下文。
他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声音温良“就让我陪你到明天好吗？我也想去见见你奶奶……那天走的时候，她拜托了我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回答她。”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幽深的眼眸中像倒映着温柔的月光。
“……”甘小雨回神，转开眼睛“她拜托了你什么事情？”
“恩……这算我和她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甘小雨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追问，转身就往屋里走去，只是这次没有关门。
傅凝窃喜，跟着她走了进去，还不忘贴心地帮忙关上了门。
“手机给我！”甘小雨站在他面前伸出手，个头虽小，但气势很强。傅凝立马乖乖将两个手机都放在了她手上。
“我给你充好电，你明天一早就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助理让他来接你了。”她一边絮叨着一边跑去房间里找到了充电线给他的手机充电，然后又跑去了另一个房间。
看着她进进出出忙上忙下的，傅凝站在客厅里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随后她抱着浴巾走过来，将浴巾塞到他怀里，满脸纠结地交代道“你先去洗澡吧，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适合你的衣服，等下我再想想办法……”
傅凝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有些入迷，完全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快去洗澡！还愣着干什么？”甘小雨声音提高了一度，拧着眉有些嫌弃。
傅凝回神，笑着走进了浴室里。
趁他洗澡的间隙，甘小雨将房间里许久没用的竹床拉到客厅里，铺上了厚厚的被子，想了想又将自己的枕头抱了出来放在上面。
“你在干嘛？”傅凝边走过来，边用一张小的毛巾擦着头发。
甘小雨回头，完全愣住了。他没有穿衣服，把自己擦头发的浴巾围在了腰间，用来擦头发的毛巾是她平时用来洗脸的。这个人，真的是！甘小雨气的说不出话来，转过头，脸羞的通红。
傅凝觉得好笑，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想逗逗她“喂，甘小雨，你怎么了？”
“我……”甘小雨气急“这里是我家，你在别人家里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呢？”
“可是，我的衣服都湿了……总不能穿着湿衣服睡觉吧……”傅凝无辜道。
“你……”甘小雨抬眸，差点被他白嫩的皮肤晃花了眼，赶紧又转开头“你这样不好……”
“我怎样不好？恩？”他故意绕到她眼前，坏笑着问道。
甘小雨顿了一下，一瞬间恢复淡然，她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反正过了明天我们就不会再见了，所以今天晚上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傅凝拧眉看着她，心里觉得十分不爽，她就这么急着和自己永远不再见吗？
胸口涌起无名的怒火，他稍稍用力拉过她，将她压在刚铺好的竹床上，勾起嘴角，瞳孔颜色变深“我想怎样就怎样吗？”
甘小雨条件反射地抬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又被他滚烫的体温吓得缩回了手，只好慌张地看着他。
“那这样呢？”他低下头，薄唇缓慢附上她的嘴角“傅翊有这样过吗？”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未干的发尾滴落到甘小雨的脖子上，甘小雨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偏过头，轻轻问道“不是相互喜欢的人才能够亲吻吗？你难道喜欢我吗？”
傅凝怔住，墨黑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的侧脸，随后慢慢起身坐在了床边，伸手捋了捋满头的湿发，嘴角还带着笑意，缓缓道“谁告诉你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能接吻的？我吻过的人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所以也不可能喜欢你……但是，我想娶你是真的。”
甘小雨眨眨眼，一言不发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回自己的卧室，用力地关上了门。
傅凝看着紧闭的门，摇头笑了笑，仰身躺到了刚刚甘小雨躺过的位置，上面还有她的体温。傅凝抬高一只手臂盖在眼睛上，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轻笑一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清早甘小雨就醒了，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一晚上都没睡着。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天空依旧暗沉。
她走出卧室准备洗漱，就见傅凝坐在竹床上在看手机，身上已经换回了昨天湿了的衣服，想必是已经叫人来接他了。甘小雨无视他，径直走到浴室洗漱换了一身衣服，还穿上了雨靴。
出门的时候，她从家里找出另一把伞给他，叮嘱着“带好你的手机和雨伞，等下可能还会下雨。”
傅凝接过伞，看着她不合脚的雨靴，不自觉笑出了声“你今天穿的好像小学生！”
甘小雨瞪了他一眼，心里觉得他才更像小学生一些吧。
走了长长的路，绕过一片树林和一座寺庙才到了墓地。
傅凝脸色沉郁，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甘小雨蹲下身点上香和黄纸，找来一根树枝压着火候，沉默着看着眼前的火苗出了神。傅凝在她旁边站直，深鞠一躬，轻声开口“奶奶，我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