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剑掠空闪过一道亮眼的浮光,只在眨眼间的美,却又在刹那间引得血光漫天,宛若昙花一现,而花开过后剩下的却令人感到一丝腥臭。
一剑惯胸,精准而有力的刺穿了心肺。伤者脸上的震惊似刚刚涌起就在下一刻凝固住了,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个看起来尚显稚嫩不过十一二岁的生命,只在转瞬间就变得再无声息,烂泥一般的跌倒在地。
李长歌面无表情的甩了甩长剑上的血,同样稚嫩的脸上却显得极为冷漠的看着面前生命的凋零。然而周遭不绝于耳的叮叮当当却提醒着他,有一些事物也许甩是甩不掉的。
在这不大的斗兽一般的舞台上,尚有其他人在以命搏命。
要么死,要么生,要么一起死。
自从被骗到这该死的‘牢狱’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了一件事,自己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想要拿回来,除了‘听话’以外,就只有收割别的命。
脚步有些踉跄,一场打斗过后,他多少有些气力不济,可握剑的手依然牢靠。气息微乱,步伐却仍旧有力。
斗兽台上的一端,也是两个如他一般大的少年持剑相斗。其中一人见他靠过来,分明显出了几分慌乱,剑势一转变得极为狠辣,颇有些以命搏命的架势。而另一人却刚好相反,转而以缠挡为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一步,剑出,如虹。不带半分的花哨,笔直、精准、简洁、有力,刺破那刀光剑影中仅有的一丝空隙,精准的点在对方的手腕上。
随着对方长剑脱手,随之而来的是另一柄长剑蓄势而出,没有半分的怜悯,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贯胸而过一剑毙命。
李长歌微微吐了一口气,扫了一眼身边这姑且可算是的同伴,与他一般的年龄,一样的稚气未脱。
赵清白,他们这个临时队伍里算是最活泼的一号,平日里笑的最多,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颇有城府,且斗起狠来也敢以命相搏。而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极其擅长打听情报,似跟谁都混的来,甚至有的时候连对手的情报都能打听到,要知道这儿可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斗兽场,以命搏命之地他却还是能探听到他想知道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这肯定是李长歌不愿意遇到的一号对手。
四人一队,八人混战。相互搏命,对面那一队已经少了两人,他出不出手已经无所谓了。
无关什么狮子搏兔,也无关什么掉以轻心,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吐,又或是简单的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他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横扫八荒席卷**的气势,又或是天下人不可负我的枭雄之魄……
“累了。”话说完,他盘膝而坐,将剑横于胸前。看似放松,也有几分戒备,就算这时候赵清白突然暴起,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队友,大概是指那种可以安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存在。而他们这队伍之中却有一个‘亡灵’的存在。
从他们被分到队伍的那天起,他们每个人都抽过一只签,一个代表自己可能是‘亡灵’的签。而‘亡灵’的存在则代表,如果他们这一队活到了最后,那么队伍里的‘亡灵’可以独自获得自由。与之相反的是,如果这个‘亡灵’死了,那么剩余的三个人若是活着的话,就可以离开……也许吧。
没有人知道这个‘亡灵’是谁,抽完的签当时就被毁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是。所以从一开始,他们这个所谓的队伍其实就已经埋下了要相互厮杀的种子,也许不用等太久,就是最后那一场殊死之斗,他们就会刀剑相向。
而在这之前,似乎一切都可以被看做是尔虞我诈。
赵清白笑了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里的人差不多都是同一天到的,也是同一天被传授了几式剑术。
为了生存,每个人都在没日没夜的练习,相互之间不断的切磋。七个月的功夫也未见得谁就一定比谁强,因为弱者早就已经被淘汰了。
而剩下的人大都旗鼓相当,所以一旦人数上占优的话,输赢就已经定了。
“再赢三场,就是最后的一战了……”赵清白显然也没有去帮谁的打算,安静的退开几步后,摇头笑道“如果我说,我不是,相信你不会信。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
李长歌目光微微一滞,又略显深邃的抬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他是不敢去赌赵清白是与不是,但赵清白这句话又是何意?平日里他们很少会这么直白的彼此试探,且这种话题从来都是避而远之,视而不见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经常会失踪。重要的是你的进境比我们都快,又或者我们三个都未见得是你的对手……”赵清白耸了耸肩,“说真的,我现在巴不得他们俩有谁死一死,如果‘亡灵’死了,上面又好心的告诉我们……”
“你还看出什么了?还是你们其实早就盘算着对付我了?”李长歌不禁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他以为自己隐藏的还好,出招斗武从未尽全力,每战都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而这其中大半也不是为了提防他们三人,而是不想露出锋芒。
“是。”赵清白直白的点了点头,“不过不是他们,是我罢了。可思来算去,毫无胜算。”说完,他一脸苦笑道“就算我们偷袭得手,还有三场要打,少了你,我们以三敌四,必败。而拖到最后一场的话,别说我们三个都不是你的对手,就算可以,也多了那么多的变数,难。”
难?李长歌心中暗笑,或许连赵清白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的一个小习惯,他得到情报的时候往往惜字如金,却在刺探别人的时候又滔滔不绝。看着他侃侃而谈一副无力回天的模样,李长歌心中早就生出百分戒备。
“所以呢?不简单的只有我么,夜十五的步法你真的见过?铁虎的力气?还有你,最擅长的应该是掌,而不是剑吧!”说着说着,李长歌嘴里却也有几分苦涩生出,如果可以鬼才愿意跟他们动手;如果可以鬼才会来到这么个赤果果的弱肉强食的世界来;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吹着空调,唱着小曲再喝杯咖啡,优哉游哉的看看小说,追追剧之类……
可特么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赵清白整个人一愣,“现在我都开始怀疑,你才是那个人。”说完又摇头道“不过除非那个人自己跳出来,也能让我们真的相信,不然就是死结。又或者,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亡灵’根本就是那群杂、那群人在骗我们。”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粗浅的吐纳法,莫名的剑招,杂乱的步诀,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就算再来七个月的功夫也不可能有什么逆天改命的神话。
道境,初则问,问则入。
他们之中可能连一个真正进入问道境的人都不存在,又拿什么跟别人斗?要知道寻常的那几个看守,都有着问道或是入道境的实力,不开玩笑的说,也许人家抬抬手指头就能要了他们全部人的性命。
而在这圆形斗兽场的四周,分明就有那么多的座位,他虽然每一次都看不到上面坐着什么人,因为有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罩住了那群观众老爷,可能想到的是,这群人或骗或擒的将他们弄来此地,除了高高在上的看他们互相厮杀寻乐之外,兴许还有押宝的成分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