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刀的瞬间,大冢明夫似乎想转过身,但最终没有动弹。
“你的血比你的命有价值得多。”阴损的字眼从读心者的喉咙中低沉的挤出。
最后也是最重的一颗砝码压垮的不是天平,而是破坏了游戏规则,李超灿烂笑道:“我知道。”
血顺着手臂滑落,衬得少年脸色越发惨白——少部分是失血,大半是对失血的恐惧。
“时间不多,正好你也有两个选择,第一,现在解除对她的控制,让她安全离开。第二,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但是你控制不了我,我可以在你动手之前再在身上哪里切上一刀,你可以带着我的尸体回去给主子复命。”
李超说完便闭上嘴,沉默而坚定的看着对手,有着黑色瞳仁的高瘦男子同样沉默着,滚烫的血自细窄的伤口处滴答在地面,像是计时的水钟。
人在紧张的时候想法时常是不受控制的,李超这时候想的是当一个移动药丸的感觉真不好,也不知道自己慷慨就义的模样比著名人形仙丹唐三藏稍微好看一些。
水钟数到第16下的时候,高瘦男人终于开口,李超稍松一口气,奔逸的思维收了回来:仅仅只是和这些怪物对话就能感受到实质性的压迫力。
“这里距离你住的地方太远了,我的能力到不了那么远,其次,你没有挥刀的时间。”大冢明夫说道,声调冰寒刺骨。
时间似乎陡然间慢了下来。
读心者以极快的扭头面向李超,叫做天照的吸血鬼身体伏低,没有选择发动能力,如精钢般铸就分张的五指刺透空气,单手直抓向读心者的面门。
后半句说完之前,女人身体内部冰块碎裂的咯吱声便已经传入李超耳中,李超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却发现身体在瞬间已经动不了了,充斥着恶意、漆黑如墨的双眼已将他锁定。
下个瞬间,时间恢复了正常。
维持了半个呼吸的幻觉被解除,天照全力的攻击抓空了——读心者读取了他的攻击意图,预判了他的攻击位置,配合幻觉引导,侧着头避开了这一击。
山口野菊僵硬的灰白色与李超紧贴着,析出的冰雾被重力吸引着向地面沉去,依旧没有表情,似乎断掉的筋腱、肌肉、内脏都不属于她。
李超感到自己似乎被一块无比坚硬的冰块拥抱缠绕住了,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只是在大臂处按压了两下,血就止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恐惧才变成了真实的某种虫群啃噬着李超的内心,他并不如何担心自己的命运,而是无法抑止的害怕失去艾萸。
大冢叹了口气,轻抚侧脸被吸血鬼抓出的血槽,掏出了手机,给一个人去了电话。
他同样是在赌,如果对手经验更丰富一些,直接去抓心脏这样大面积的躯干位置,他现在已经死了,但出于对自己能力的畏惧,对方选择了破坏大脑,错失了机会,于是攻守易势。
……
惨烈的现场绵延数百米,却无人敢靠近。
几分钟后,一高一矮两名来客出现在吸血鬼身旁。
天照还活着,但不是因为运气好或者对方大发慈悲,仅仅是因为对手不想浪费时间。
吸血鬼的皮肤溶解消失了,组织暴露在空气中,死血在体内肆虐,造成更深入的破坏,即使对受创无数的吸血鬼来说,这种程度的疼痛也是不多见的。
“我们来晚了?”看着地上这滩恶心的尸体,高个子迟疑问道。
矮个子瞥了高个子一眼,“放心,死不了的,时间很紧,给他血。”正是与天照通话的那个声音。
新鲜的血……
天照睁眼之前,高个子起身,抽手的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伤口,血很快止住了。
“他们往哪边去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天照睁开眼,指了一个方向,将知道的信息全部复述了一遍。
“对了,李超有个姨妈,叫艾萸……”闭目调息回忆时,天照最后补充道。
矮个子点点头,拍了拍吸血鬼站起身说道,“干得不错,好好休息。”
高个儿会意,单手轻放在矮个子肩头,气流一阵扰动,两人消失在夏夜的空气中。
……
轿车在沉默中高速前进,车窗全被摇起,李超也再没有能力行动了。
足以致死的双倍镇静剂,还有在外勤车上找到的原本就是为他而准备的力量系专用束缚带,几乎将李超捆成一个粽子,嘴里也塞入了一团无比坚韧的黑色橡胶球,连咬合都做不到。
眼角余光处,读心者高瘦的身影依然醒目。
大冢给自己打了一支活性注射剂,虽然还是虚弱,但可以稍微使用一些能力了。
夜更深了,沿路车辆稀疏,但运气还不错,大冢遇见了一辆轿车,轿车主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与三人交换了车辆,换了个方向开远了。
三人乘坐的车驶过的地方,附近所有看到它、听到它的人都不会记得它驶过的事情。
这种掩耳盗铃的手法不可能瞒过山海这样的组织,大冢很清楚,车辙、气味、还有车本身都是可以追查的,但至少能稍微争取一点时间,这就足够了,下个安全屋已经不远,接应的人也快到了。
251号补充了一些热量,体温开始回升,但伤势是无法挽回的——实际上如果不能治疗,冻着或许还能活得更久一些,但大冢这时候需要每一分力量。
“幸运的人。”
通常来说,有精神系能力者在场的时候,嘴巴是个多余的器官,交流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并且读心者的倾诉意愿通常比较弱,很少说话,因此大冢忽然开口时,李超四处张望,试图确认在和谁说话。
“不用想了,我是在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