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哥,你上次订制的那个六角灯笼我给你做好了,灯笼面上你要做什么图案呐?我顺便找人帮你给做了。”
“做好了就给我送过来,其他的别瞎操心,我这儿有个东西,你帮我贴上去就行了,是……鲨鱼皮的,拿好你的工具快点给我赶过来。”
……
“你们是一群废物吗?这么一个案子都破不了,这都拖了几天了?上面可是催的很紧啊,社会影响太不好了。”
“局长不是我们破不了,是不敢去查呀,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高通做的。
“有确切证据吗?”
“接到举报说有一个小轿车去过那个地方,查了一下,是高通的,车上当时还有两个夜店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是我……同学,她暗示我高通和那小子有过节。还有,高通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定……那家伙的那块皮……”
“够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胡乱猜测,更不能轻举妄动。那就先这样吧,我向上面汇报一下,看总局怎么说。”
……
韩不死的尸体此时停放在他的家里,这下他真的死了,即使他叫“不死”也没有办法挽回他年轻的生命了。可有令他不解的是,他虽然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此时的他却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他母亲为他守灵时哭着自言自语的那些话。
“小天啊,我知道你这一辈子注定就是来讨债的,你呀,从小就是个不让我省心的祸胎……”
“七岁那年你贪玩,听人说村头的井里边冒热气,你就背着我偷偷跑去村头那口井边看,你个不安生的看就看吧,结果给我掉进了里边!那可是大冬天啊,井里边的热气都得冻成了冰沫子,可你倒好,直接给我掉了进去。村头的富贵帮我把你捞出来时你都成了一块冰了,医院的大夫和村里的赤脚医生都说你活不了了,没了一点儿心跳。叫我早点给你准备后事……坟都给你挖好了,就等着埋了,结果高人来了,说你死不了。”
韩不死之前从未听到过有关自己七岁之前的任何事情,村里没人愿意和他说话,自己的母亲又不肯说,所以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七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从那一年起背负了无尽的屈辱。韩母继续哭诉,韩不死也躺在棺材里认真的听着。
“我都不抱希望了,权当是让自己心安一点,就答应了那个恩人。恩人先是给你改了一个名字,然后又帮你在心头纹了纹身,把全身僵硬的你放在了家里炕上。我都以为他是一个骗子了,可没想到他不肯收我半分钱,就那么走了,我就那么看着你,结果到了半夜果然你就醒了……那一年那么凶险你都活下来了,可这一次你怎么就没挺过来呢?你怎么就被那个杀千刀的给取走了纹身呢?那可是高人给你的保命符啊!你这走了连个完整的身子都没有啊!”
母亲的哭诉韩不死都听的一清二楚。他此时心里很乱,他头一次完整的知道了为什么母亲不愿意自己说一点那位江湖骗子的坏话。是的,是江湖骗子,韩不死至今仍然认为那个当初给自己纹身的神秘人是江湖骗子。他好歹是上过几年学的,他才不相信什么纹身是保命符之类的说法,酒吧里的那些小混混哪个没有纹身?砍人的时候难道有纹身就砍不死了?还不是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又会落下这么一个纹身,他倒是不完全怪那个骗子,只怪他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太过坎坷。
“这都特么是命啊!”韩不死不知此刻的这个想法是出自他的灵魂,还是来自他那不完整的内心,但他的确很清晰的在自己的意识当中发出了这么一句感叹。直到此刻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间有点发痒。要不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甚至会认为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
……
高通很满意这个人皮面的六角灯笼,那一面纹着十分立体,非常逼真的心脏的人皮,被他非常贴合的嵌在了这个灯笼上。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一件艺术杰作,虽然为了这么个东西杀了一个人,但总的来说还是值得的。不过令他奇怪的一点是,如今这个心脏的纹身没有了当初让他讨厌的那种感觉,虽然它依旧那么立体,那么逼真。
“看来还是那个小子邪性啊,他的皮扒下来后再看仿佛都顺眼了许多,那家伙还真是有点意思。我认识那么多纹身师,他们都做不了这种东西,可是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技艺高超的纹身呢?以前听人说他一直是个倒霉蛋,看来还是我们林老大说的对,纹身这东西千万可不能乱做啊,尤其是我们道上混的……”
“高大哥说的极是,是这小子承受不起这种……额,不一般的纹身,即使纹在他身上,也注定不是他的,他只是为了高大哥养出这么一个藏品。”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满脸堆笑的对高通奉承着,虽然他不明白高通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些个邪性的东西,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在奉承,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可高通却仿佛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仍是在那边一边观赏灯笼,一边自顾自的说道。
“我怎么觉得这个纹身的颜色越来越淡了呢?难道是灯笼里的灯光的问题?这可是上好的鱼油烛,不应该啊?难道还是这张皮没有处理好?花费这么大力气才拿到的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白白糟蹋了。”
高通似乎对这个灯笼还是不太满意,在这种极为稀有的藏品上,他不想要一丝一毫的瑕疵在上面,可偏偏无论他如今怎么看,都觉得这人皮纹身灯笼再也没有了当初那般的清楚饱满。对此他有些不快,可思来想去他也找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能找到当初给这小子纹了纹身的人,那应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帮会里的兄弟们不是有人不服我吗?那我就纹一个关二爷盘龙,让他们看一看我高通也能抗的起来这林笑天才有的纹身!不过可惜的是像这种纹身不是所有的纹身师能纹出真正的味道的,林笑天的那个关圣,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不错罢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能纹出这颗心脏的家伙,一定也能纹出比林笑天身上的那个还要霸气的关圣纹身。”高通回过了神,摆出一副怀才不遇的萧索样,对自己的这个小弟一番感叹。这个小弟也非常会来事,他立马换上了一幅崇拜的神情。
“高大哥英明,要是高大哥能扛起关二爷,那我想帮会里的弟兄恐怕都要尊你为老大了……”
“啪”
极其清脆的一声。高通的巴掌落在了他的崇拜者脸上,他脸上崇拜的神情立马就变成了惶恐,“哐”地一声,他跪在了高通面前。
“高大哥我错了,但是我真的认为你是有资格做这个老大的……”
“啪”
又是清脆的一声,他的嘴角有血流出,他不再说话。
“你这么看,别人可不一定,说话小心点,别给我找麻烦。”
“是是是,高大哥说的是。”
“不过,你这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哈哈哈哈。”高通发出肆无忌惮的狂笑,然后又丢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谢谢高大哥,我一定万死不辞!”
“不是给你花的,找到那个做纹身的人,我要一副关公盘龙!”高通说这话时眼神中的戾气和凶狂发挥到了极致,看的他的小弟一哆嗦,然后赶紧离开了他的房间。当这个小弟走出高通的房子一段距离后,他眼底的一抹阴霾这才在脸上浮现,方才的那个诚惶诚恐的家伙早已不见,如今的他像一条隐忍的毒蛇。
“总有一天,我吴冲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等着吧,高通,我的仇马上就能报了!”
他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那里有一只凤鸟,十分的艳红凶唳,如同说这话时他脸上的狰狞之色一般,并不比高通少多少,甚至还要更甚几分。他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凤鸟纹身,眼中的凶唳渐渐地收了起来,很快又布满了痛惜和追忆。
“关公盘龙吗?很好,我就让你看看,不是什么人的身体都配纹上关公!”
他手里的银行卡都快要被他折弯了,但他很适时的停了下来。一抬头,方才说起高通时他脸上的狰狞之色瞬间又一扫而空,重新挂上了一幅常见的笑容,再次雨过天晴。只是再看他这笑容,怎么都觉得有一股邪气融合在里面,但恰恰就是因为这样,反而给了他一种独特的邪魅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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