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儿10岁这年,是平云山境内大旱第二年。
苏家村里能走的都外出讨生路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能找到的树皮树根都吃完了,宝儿娘抚摸着宝儿的耳朵,交给她一个金簪让她去找外公,然后就咽了气。
埋了娘亲,简单立了个墓碑,宝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小都是自家母女俩过日子,宝儿以为亲戚早都死绝了,原来还有个外公,可眼下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
宝儿想活下去。
可是,要怎么活?
她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墓碑,背起包袱向平云山上挪去。
平云山里有妖怪,村里人都这么说。
平云山有数万年历史,山脉绵延数千里,一眼望不到边际。苏家村就坐落在这平云山脚下,祖祖辈辈都是靠山吃山的生活。原本村里人靠打猎为生的过半,可是自从两年前有家猎户三兄弟进深山后没出来,村长家儿子带了七八个村民进去找也没再出来后,村里人就不敢进深山打猎了。几个月后,村里来了个只会说“妖怪……喷火……妖怪……”的疯子,村长认出是自家儿子,一家人抱头痛哭。两天后,苏家村的住户就搬走了一小半。
现在这年景,除了平云山,宝儿想不到哪里还能找到吃的活下去。
出门讨饭的年轻人也有一部分回来的,去时都是拖家带口的、回来就只剩孤家寡人。整个平云山境内大旱,连续两年粮食颗粒无收,官衙和富人都被抢劫一空。这年头,连盗匪都活不下去了,平民百姓就更是没了活路。
休息了一会儿,宝儿一步一停地继续向深山走。
沿路都是挖树根的村里人,树坑刨的一个比一个深,挖出来的活树根却越来越少。
有老妇人看到宝儿往山里走,一脸麻木地说了声“千杀的老天爷”就继续刨起坑来。
第三天天擦黑时,宝儿终于见到了“平云山”的石碑。
她深吸了口气,就着微弱的光线找了棵比较粗的树,用刀子对着树根使劲挖了起来。大旱了2年,小一点的树早就枯死了,也就老树的根扎的深,能吸收地底层的水分,说不定还有活的。
她机械地重复着,泥土干硬的如石头一般,宝儿没力气,半个时辰才能扒出一个小坑。半天过去她终于挖到了一个树根,咬下一块皮嚼了半天才发现一点水分都没有。
她吐掉树皮继续往前走,天逐渐黑透了,她停下来找了一棵更粗的树再次挖了起来,两个时辰后,她终于尝到了一丝苦涩的水气。
这一刻的宝儿悲从中来,抱着新挖出来的树根“呜呜”地哭了,哭的很伤心却没有眼泪。
第二天尝到了美味的肚子早早就把她叫了起来。
怀里的树根早已经没了水分,坑里的树根也已经干透。
看来干旱越来越严重了。
宝儿拖着叫的越来越响的肚皮往深处走去。走走停停的挖了尝尝了挖,终于在天擦黑时再次尝到了那苦涩的甜。
半个月过去了,宝儿每天都在挖树根----赶路----睡觉中度过,睡前想想娘亲,摸摸金簪,这样的日子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宝儿发现每次都要等到天擦黑时才能找到活的树根,于是她这天早上一醒来就直接赶路,在天擦黑之前就停下来,果然又挖到了活的树根,而且,貌似这次的树根吃起来水分要多一些。
难道说这里已经是山脉腹地了?
第二天早上,宝儿试着挖了树坑最底下的树根,还真的有水分。
宝儿喜出望外,这灰暗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至于村里人说的妖怪,刚开始宝儿也是害怕的,但是当时她都快要饿死了,满心满眼都是要找到吃的要活下去,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现在的宝儿也只是处于暂时饿不死的状态而已,再说这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到什么妖怪的迹象,都已经过了两年,说不定妖怪嫌弃这里条件恶劣已经离开了呢。
停下就饿死,向前就有生的希望。
宝儿叹了口气,这会要是停下来,被养刁的肚子也不答应啊。不得不说,有些时候人都是存在侥幸心理的。
三天后,宝儿到了一处地势平缓的山坡。太阳炙热的烧烤着大地,森林四处寂静无声。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寻找着午饭,现在她可以奢侈地一天吃三顿饭了。
突然,她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她竟然看到了红果子!
宝儿揉揉眼睛发现果子还在!就在不远处有一棵老树,树身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樱桃般大小的果子挂满了枝杈,那果子颗颗饱满,红彤彤的格外好看。
宝儿立马甩了鞋子一个跳跃跑过去,蹭蹭蹭地往树上爬,爬到一个树杈上伸手就摘了一把果子塞到嘴里:哇!好甜啊,好好吃啊。
她吃的很急切,又有点小心翼翼,果子入口后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让汁水流出来。
饱餐一顿后,她打算摘一点放兜里。
突然身后就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喂,你快给我下来!不准摘我的果子!”
宝儿一惊,手里的果子掉了几个,她连忙用另一个手接住,双腿夹紧了树身才没掉下去。
还好接住了!
她把果子装进兜里才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约**岁的……孩子?
那孩子的头发红的似火、乱得跟鸟窝一样,一身衣服也是火红火红的,连眼睛也是红色的,正瞪的溜圆。
乍一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红毛小野人!
这种情况下宝儿哪还敢下去?
她立马手忙脚乱地往上爬,一回头就看到那小野人正拿着一根棍子要把她打下去!
宝儿再次吓得肝儿颤,手脚并用地继续往上爬,直到感觉他够不着了才坐在树杈上歇口气。
小野人似乎气急了胸脯一鼓一鼓地,宝儿有种他要喷火的错觉。
咦!他的嘴里好像真的有火苗!难道真的要喷火了?
“救命啊……”
宝儿吓得抱着头贴紧了树干。
宝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火,她慢慢抬起头发现那妖怪正在一下一下吞口水,偶尔有火舌从他嘴角射出。
他这是要把火吞回去?!
宝儿已经蒙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