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迎新中秋晚会结束，高梧桐刚回到宿舍，宋娴丽来了。
“也不在家陪陪父母，还是像小姑娘一样任性。”
“他们还在我爷爷家，我提前溜出来放放风。陪我去逛逛。”
“去哪里？时间不早了。”
“就是随便走走，不至于那么为难吧？”
两人到了翠湖公园，天气虽凉，人却比往常多。树上檐下随处可见各色灯笼，水面上灯光耀眼，五彩斑斓，散布着各种大型彩灯。到了一处临水台阶，很多人在放河灯。涟漪起伏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小巧玲珑的荷灯，光影摇曳，灿烂明亮，随波荡漾，像星河灿烂闪烁。
“我们放河灯玩吧。”
“你在这里等，我去买。”
高梧桐买了两盏睡莲形河灯，一盏荷红，一盏纯白，让宋娴丽选。
宋娴丽接过荷红那盏，两人走下台阶挨近水面，把河灯放入水中，靠在一起，又用手往外搅起波浪。两盏河灯摇摇晃晃，碰碰撞撞，漂摇间慢慢拉开距离，渐渐各奔东西。宋娴丽皱了皱眉笑道：
“如果有根线连着，它门就会一起漂泊了。”
“如果有缘，它们会再相逢。”
宋娴丽甩甩手上的水，直接在高梧桐身上抹了抹。
“我手有点僵，给点热量，帮忙焐焐手，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拉拉手就要你娶我。”
高梧桐笑笑，拉起宋娴丽的手。
“你的手比我的暖和，我沾光了。”
宋娴丽往高梧桐身边靠近一些，并排着走。一个灯笼摊上挂满了明亮鲜艳的手提灯笼。宋娴丽一边赞叹一边看，每一个都兴趣盎然。问高梧桐喜欢哪一个。高梧桐指指她看得最多的一个传统红灯笼。
“那个，我送你。”
守摊人点亮灯笼。宋娴丽接过灯笼上下看了看。
“非常漂亮，还可以照明，古人心思真巧。”
“这种灯笼很古老，古代影视剧里经常出现。”
“传统的东西蕴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古意，耐人回味。”
“你身上也散发着优雅的古典韵味。”
“你怎么闻到的？”
“灯笼照见的。”
宋娴丽粲然一笑，把灯笼递给高梧桐。
“我看看你打着灯笼的样子。”
“像不像丫鬟给姑娘打灯笼？”
“秀才给娘子打灯笼。”
“你太幽默了。”
“下周帮我打次灯笼行不行？”
“什么事？”
“我有个应酬，单身一人不方便，劳驾你帮个忙，假扮我男朋友，陪我走一趟。你也顺便收集点素材。反正都要找个人。找别人，我怕人家假戏真做。找你最合适。直爽没有城府。最重要的是你不想娶我，比较放心。”
“娴丽，”高梧桐叹了口气，“和你在一起很愉快，可是……”
“我都无所谓，你还有必要想那么多？”
宋娴丽坐出租车走后，高梧桐满腹失落回到四合院。两年来，他和柳溪月去过好多次翠湖公园，但就是没和她放过一次河灯，没有为她打过一次灯笼。他真笨，怎么就没想到这点。若能和她再次重游，他一定要和她去放河灯，还要打着大红灯笼，牵着她的手走遍翠湖。
十月中旬，朱门富牵头发起初中同学聚会，费用全部由他出，地点在万溪镇刚刚建成的明波酒店。柳溪月中秋节没有回家，收到信息便乘着周末回家一趟，顺道参加同学聚会。朱门富听说柳溪月会来，下决心要把全班凑齐，专门包了辆面包车接送路远不想来的同学。翠湖那晚的事，柳溪月早已说过不怪他，知道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他还是觉得内疚。柳溪月愿意来参加同学聚会，朱门富认为是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吃喝叙旧之间，柳溪月当年的同桌揩了揩嘴上的油。
“柳溪月，我都当妈了，你什么时候向我看齐。”
柳溪月笑笑，搛了块炸排骨放到她碗里。
“八字还没一撇呢。”
“什么时候才考虑？”
“三年以内不考虑。”
“有个人一直很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不止一两个。”
“这个人和你门当户对。”
“和我家门对门的房子很多。”
“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一辈子可以随意撒娇的人。”
柳溪月脱口而出，满桌人瞬间沉默又哄然大笑。
“柳老师，你要求太高了！”
“柳老师，你醒醒吧。”
“柳老师，你太可爱了。”
“柳老师，你被书骗了。”
“柳老师，如果找到这样的人，一定要带来给我们看看。”
柳溪月笑而不语，深信有个人她可以随意撒娇一辈子，但最终能否和那个人在一起，她又心里没底。她气恨自己又想起他，却又管不住自己。
元旦学校放假一天，柳溪月八点钟就醒了。
起床披上外衣坐起来看看窗外，蓝天白云，很适合出去逛逛。一个人去没心情，但和谁去呢？上学时，很希望多一些自由支配的时间，现在有了时间却又茫然。在学校里，每天按照作息表打发时间，无需多想，现在要自己安排，才蓦然发现有点伤神。
“每年的第一天，我都要和你一起度过。”
高梧桐的话还在耳边，眼前却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柳溪月回到床上，斜靠床头看书。
外婆推门进来，凝视着她笑笑，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看了看。
柳溪月叫了声“外婆”，下床抱着外婆亲了亲，坐到梳妆台前，理了理长发，对镜子里的外婆笑笑。
“外婆，请帮你女儿的小囡囡梳梳头。”
梳理完毕，外婆放下梳子摸着柳溪月的肩臂，望着镜子里的外孙女出神。柳溪月把外婆的右手拉过来，蒙在脸上亲了亲，摸摸捏捏摩挲着。
“外婆，我比你女儿漂亮吧？”
“你刚会叫‘妈妈’时，你妈也喜欢问我：‘妈，我女儿比你女儿漂亮吧？’你啊，比你妈漂亮，也比她犟。”
“我最乖了。”
“你有心事了。”
“外婆给我梳头时，我感觉好幸福。”
“还能帮你梳梳头，外婆也很高兴。”
临近中午，柳溪月出房间吃饭。下午，她还是懒懒的不想出门，直到外婆忧虑地看了三次后才下定决心去新华书店逛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