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有一个非人类同族》 15.羽蛇团2号事件

    从公司里出来后，小明和安迩坐在车里。

    小明负责开车，安迩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向后移去。两人都不说话，车里寂静，只有轻微的汽车移动时候的声音，这种情况，一直到他们遇到第一个红灯。

    在红灯之下，小明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

    安迩将注意力从外面的景色收回来，扭头问小明。

    小明用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前方的红灯，看着旁边显示的最后倒计时，说：

    “你走的时候，顺走了办公室里的一支笔，我看见了。”

    闻言，安迩有些惊讶于小明的细致入微，可当想起小明特工的身份时，又觉得他有这样一份观察力不足为奇，于是说道：

    “我在那个标签上改了几个字。”

    “安迩，我提醒你一句，uins的规则有一条就是不允许对异常随意进行实验，而你做的，可以说是毁了那个异常。”

    小明严肃道。

    “这样有什么不好？”

    安迩歪歪头，问，“那个异常如果被有心人用了的话，会造成很恐怖的后果吧？”

    之前男主人的死因就是这个，安迩不明白小明为什么不懂其中的利害。

    “我知道，但这一点m评估部门能控制。”

    小明当然知道里面的利害，当他看到红灯变绿，他重新将车开启，前面缓慢移动的出租车让他有点心烦意乱，他说，

    “可是你毁了那个异常。”

    “为什么不能毁灭？反正又没出现什么坏处。”

    安迩看着前面缓慢移动的车辆，心情异常平静，“有的异常在它们弱小的时候就该毁灭，它们本来就不该存在，可你们的所谓谨慎把它们留下来，如果让我来说，uins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个毁灭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应该把你杀掉吗？”

    小明忽然沉下声，问。

    安迩瞥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明一眼，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见小明的侧脸。

    小明看上去极为普通，普通的男人，无趣的男人，平凡的五官，无神的双眼，丢在人海里，三秒钟之后，你就会分不清哪一个是小明；

    而且，有意思的是，安迩见识过，这个看上去平凡的特工，就算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漫天子弹飞舞，这个男人就算是能做出媲美好莱坞电影中的特效动作，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十分无趣，无趣透顶，就算是被子弹贯穿身体，他还是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但此时的小明说这话的时候极其坚毅，安迩看见小明抿紧了双唇，致使他的下巴皱了起来，本来无神的双眼此时透漏出一点光亮，这才像是007应该有的模样。

    车里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似乎下一秒，车里的两人就会争个你死我活。

    安迩忽然笑了：“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问题，跟人争论三观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

    说着说着，安迩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小明放在方向盘的右手上，接着说道：

    “你能帮我隐瞒我改标签的这件事吗？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只是因为好玩儿。”

    仅仅接触了几秒钟，他迅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在安迩将手覆盖上来的一瞬间，小明感到自己的右手一暖，心中一动，喉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上下移动了两下。

    怪异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伴随着安迩手的离开，小明迅速平复下来。虽然心底还像是有什么东西勾住一样，挠得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将自己悄悄摸向腰间的左手收回来，不着痕迹地放回方向盘。

    小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车辆的车牌，不敢看向身边的安迩，对于安迩请求的事情，他心里想着‘不可能’，他一定会汇报给两位博士的，但是一张嘴，嘴里却说的是另外一个意思：

    “……好。”

    安迩坐在一边，满意地笑了。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安迩惬意地将自己的手肘抵着玻璃，撑着头，一派闲适，而小明则将多余的心思收起，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哪怕现在他们两个在车里，移动的速度堪比蜗牛。

    两人心里都没有想别的，真的没有想。

    但是如果非要明确说明的话，他们两人的心思在安迩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只在想同一件事——

    谁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堵车？

    此时他们两个离高架桥只有一点距离，正在郊区处，那个地方正好是几股车流的交界处，红绿灯像是虚置一般，附近也没有谁指挥。

    小明坐在车内，眼睁睁地看着明明还能缓慢移动的车队，最后完全不动。

    半个小时后，前面的车车主下来骂骂咧咧的，暴躁异常，但从他的话里，可以知道是前面的路上发生了事故，所以把后面的车给堵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安迩无聊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急躁的人群，忽然开口说道：

    “我总觉得，这种场景很熟悉。”

    “大城市都是这样，耐心一点吧。” 小明说，顺便将车里的空调打开了。

    车里吹出来的冷气渐渐降低了车里的温度，这样让车里两人烦躁的心情下降些许。安迩继续看着窗外，忽然问道：

    “你生物学得怎么样？”

    “还行吧，怎么了？”

    “我看见有一大群碧绿色的蝴蝶飞过来了，现在是能蝴蝶迁徙的时候吗？”

    蝴蝶群？

    小明从未听说过w城附近有这种蝴蝶种类，好奇之下越过安迩，果然看到外面从东向西飞来了一群碧绿色的蝴蝶。

    犹豫了一会儿，小明回道：

    “可能是附近的什么繁育基地收容失效了吧。”

    在uins待了多年，小明最熟悉的几个字恐怕就只有“收容失效”了。

    “哦。” 安迩点点头，看着那群碧绿色的蝴蝶从出来的车主头上飞过，忽然又说道，“你要不打电话问问博士吧，我觉得可能是uins收容失效了。”

    碧绿色的蝴蝶集群飞过时的景色十分美丽，它们的翅膀主要颜色是绿色，翅膀上绿色的斑块在上下舞动的时候，发出程度不一的绿色，远远望去，宛如一团团绿色的火焰在半空中不断炸裂，又重新燃起。

    车主们，包括安迩，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视线全部仰望着那群美丽得诡异的蝴蝶。

    蝴蝶飞过时，会在挥舞翅膀的同时洒下一次浅浅的碧绿色鳞粉，落在不明所以的好奇观望的车主和车上面，不一会儿，所有的车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的东西。

    这群蝴蝶先是飞过所有在场的车辆和人类，然后一只一只地落下，落在车身上，落在人的肩上，收拢翅膀，绿色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安迩与落在他那一侧的玻璃窗上的蝴蝶对视，看着那一只蝴蝶爬动在光滑的玻璃上爬动。

    对于一只蝴蝶而言，它的触足还是能在光滑的玻璃上爬动的，在蝴蝶爬到与安迩的眼睛水平相持时，安迩忽然伸出一只手，隔着玻璃，朝着那只蝴蝶弹了一下。

    “咣”

    玻璃震动，那只攀附在玻璃上的蝴蝶瞬间起飞，翅膀上的绿色莹莹，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了一团鬼火，先是飘远些许，又重新贴向玻璃，在与玻璃接触的一刹那，“嗤”的一声熔化出一个洞。

    安迩：“……”

    小明看着这一幕，眼神一厉，瞬间将怀里的警报器按响，同时一手护住安迩，另一只手一枪正中那只正在燃烧着绿色火焰的蝴蝶。

    熔化玻璃的蝴蝶在短短一秒钟之内被红色的火舌四分五裂，绿色的火团停止燃烧，半空中蝴蝶的碎片慢慢飘下，落在地上。

    小明射中的那只蝴蝶的死亡，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落在四周的蝴蝶接二连三地开始燃烧，洒下的绿色荧光粉末如同助燃剂，以蝴蝶为中心，瞬间在十公分范围内引起小规模爆炸。

    就这样，所有人在一脸茫然的时候，以为碧绿色的蝴蝶是梦中的美景时，耳边的爆炸和燃烧将他们带回了现实，不少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消失在原地，车辆也接连被毁，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地狱的形式。

    反应过来的人开始尖叫逃窜，一个个下车，往蝴蝶稀少的地方逃跑，饶是如此，不少人还是因为在逃跑途中碰到蝴蝶或者因为被蒙上一层绿色的荧光粉而被迫自焚。

    为了避免车辆爆炸炸到自己这边，小明拖着安迩下了车，弯着腰，脱下风衣，将两人隐藏在风衣下，随后拉着安迩顺逆着人流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安迩听着身后的惨叫，不由好奇问道：

    “你不帮这些人吗？”

    “你都难自保了。”

    小明没好气的回道。

    这句话刚说出没多久，小明就一噎，他们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货车，猛刹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然后从货车里“呼啦啦”下来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小明身后的某个人身上。

    安迩在被所有人视线集中的情况下，像是一只小动物一般，好奇地歪了歪头。

    对比了一下两方的火力，小明复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炼狱，看那碧绿色的蝴蝶在火焰中来回飞舞，诡秘而优美，却在无形之间夺走许多人的命。

    他阴沉着脸收回自己的视线，将安迩挡在身后后，他毅然决然地抬起手，将他自己唯一的手枪/枪口对准了面前阻挡的这群人。

    “ciao~~”

    就在两方对峙之际，李从警卫的后面探出头来，冲着安迩这边打了一个不太正式的招呼，他冲安迩摇摇手，笑眯眯地，

    “好久不见哦~~”

    安迩沉默了一下，拉住小明，指着李，说：“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羽蛇团的博士。”

    小明一愣，问：“你们什么关系？”

    “据说，” 安迩深沉地抱胸，看着前方不远处朝他们两个走过来的李，顿了一下，以一种蛋疼的语气回答道，“我是他们的神子。”

    小明：“……”

    他看向安迩的眼神已经变了。

    “无所谓了。”

    安迩耸耸肩，伸手覆盖在小明的肩上，在小明惊讶的眼神中，安迩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小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调转过来，动作缓慢而坚决。

    “你在干什么？”

    小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而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把手搭在自己肩头的人，他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可他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命令。

    “回去吧。”安迩站在小明身边，手没有拿开，他在小明的耳边低声说道，“这里只有我就可以了。”

    小明目眦欲裂，可他的手不受控制，到最后毫不犹豫地将枪口抵到自己的左胸，然后食指扣动扳机，正冲着自己的心口开了一枪。

    “嘭——”

    远处的李停下了脚步，他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uins的特工当着他们的面“自杀”了。

    原来准备强抢安迩的计划在这种情形下完全成了一个笑话，李甚至不清楚安迩究竟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安迩垂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片刻，复又抬起头，像是知道李的疑惑，他冲李他们矜持地一扬下巴，朗声说道：

    “愚蠢的，蝼蚁啊。”

    三分傲然，三分蔑视，仿佛如他所说，人类于他，真的如同蝼蚁一般。

    在一片绿色的火海背景中，安迩的银发和他淡然的表情显得格外显眼，甚至在惨叫的声音下，安迩冷静到极点的声音仿佛才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

    这才应该是神。

    羽蛇团的教徒们眼中倒影着火海和其中的白色人影，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