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有一个非人类同族》 7.第 7 章

    等看到小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后，安迩才扭回头，看向小明给他指向的那条路。

    一条平淡无奇……如果没有一具尸体在那里的话，或许真的很平淡无奇。

    安迩看了一眼躺在路中央的尸体，就算他医学之类的一窍不通，也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因为被割断了颈动脉大量失血而死。

    死尸身下有着一大滩血液，染红了旁边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整整浸润了整条路；血液已经变得粘稠，整个空间里弥漫着腥气和一丝腐臭的味道

    看了两眼，确定这具尸体死得不能再死之后，安迩长腿一迈，踏过了那具尸体，往里走去。

    他在血泊里行走，随着他的移动，在身后留下了一长串血脚印，每一步他的脚似乎被地面吞噬，但在抬脚的瞬间又被地面不甘地放过。

    或许你会问为何安迩会那样的淡定，那时因为——

    在安迩眼里，死去了的尸体，就是堆肉块而已。

    活人虽然也是一堆肉组成的，但是神奇的地方在与他们会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思维则是活着的；

    而一旦死去，没了思维，肉块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安迩残忍吗？

    不知道，但至少他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类，虽然觉得其余人是蝼蚁，但他还是把自己的种族算为人类。

    越过尸体之后，便是一快比较开阔的地方，有一条仅仅可容一个人通过的走廊，两边是放满了小球的池子，里面间或可以看见有小玩偶在里面。

    安迩站在原地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于是继续走了下去，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那个小东西砸在安迩背上之后，滚落下来，最后停在安迩脚边，安迩低头，发现是池子里面的小球。

    一个蓝色的，小球。

    “呲啦呲啦呲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后，身后传来“噗叽”“噗叽”的异响，最后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一个女声响起，

    “圆圆像个瓜,人们爱玩它,没到手抢它,抢到手丢它。它是什么？”

    安迩没有动，他低头看着身后的那个东西的影子。

    在红色的灯光照射下，那个东西是个人形，长长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巨大而黑暗，仿若能将安迩一口吞下。

    要跑吗？

    跑去哪里？

    安迩弯下腰，捡起那个小球。

    小球因为设计成给孩子玩儿的，所以十分轻巧并且有弹性，安迩拿在手里，捏了捏，对于身后的那个女声，低声说道：

    “是球。”

    “答对了！撒花！”

    身后的女声传来“嘎嘎”的怪笑，安迩转身，瞧见是一个芭蕾舞女的玩偶。

    这个玩偶很小，只到安迩的膝盖处，穿着芭蕾舞裙，小小的四肢，身后拖着一个喇叭，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过来的，脸上是二次元标准的大眼睛——

    一只眼睛是瓜子壳那么大，蓝色的眼瞳，长长的睫毛，娇俏且精致，而另一只眼睛相对于玩偶的眼睛还是太大了：

    一只人类的眼睛。

    因为时间太久，那只眼睛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白翳。

    除此之外，它脸上有缝补的痕迹，白色的芭蕾舞裙因为血迹而肮脏不堪，黄色里面带着发黑的血点。

    安迩被这种奇异的玩偶给噎了一下，忍不住捏紧了小球。

    玩偶见安迩没有立即逃走，它手舞足蹈半晌，看上去十分高兴，然后十分人性化的举起小喇叭，女声再次从里面传来：

    “我们一起玩球好吗？”

    安迩看着玩偶脸上的微笑，思考了一下，说：

    “你脸上缝补的技术很好，是谁替你缝制的？”

    “我们一起玩球好吗？”

    “你眼睛怎么回事？”

    “我们一起玩球好吗？”

    “……”

    沟通无效。

    安迩在小玩偶面前蹲了半晌，与那只吓死人的眼睛对视了半晌，最后，他冲玩偶伸出手，然后在左手的遮掩下，右手食指曲起一截，再将左手拿下，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的手指断掉了。”

    这个玩偶最大的特点就是残缺，安迩十分好奇，如果误导了这个玩偶，让它以为他是个跟他情况相同的玩偶时，她会怎么做。

    玩偶这时候十分拟人化的愣了一下，怀里的喇叭又重新传出“呲啦呲啦——”的电流声。它或许也在疑惑，为什么面前的这么一大只会突然断掉一只手指。

    “你……你不是玩偶……是人……人类。”

    喇叭里的女声僵硬地说出这句话。

    安迩面无表情，学着玩偶，一句话里面根本就没有起伏：“我的手指断掉了。”

    在这里，他的时间很多。

    “你……呲啦呲啦。”

    “我的手指断掉了。”

    “呲啦呲啦——”

    在玩偶的世界观里，人类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但是他们断掉某一个地方的时候，会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然后从断掉的地方流出红色的液体。

    最开始进来的那些东西就是人，拿走他们身上的某一部分的时候，他们就会大叫大嚷，然后喷洒出红色的液体。

    而玩偶不一样，它们断掉的地方，只会暴露出白色的棉絮或者是电线，不会疼不会痛，但是一旦发生这种事，它们就会被抛弃。

    抛弃就是没有了，烧掉或者烂掉。

    拆解后，再装。

    变得更漂亮。露出来的东西，填回去。可以换白色棉絮。

    玩偶想。

    芭蕾舞玩偶踮起脚，看了看面前那个小山一样的巨大东西，它注意到这个“巨大玩偶”的一只眼睛被盖起来了，看不见。

    没有眼睛。没有手。没有红色液体。白色。

    有多的。

    不是材料。是玩偶。

    玩偶举高喇叭：“往里走，小熊妈妈会给你缝好眼睛，还有手。”

    “哦，谢谢。”

    安迩点点头，见玩偶没有纠缠的意思，转身——

    “嘭嘭嘭。”

    一大股烟尘忽然从天花板飒飒而下，从隔壁传来开木仓的声音，安迩面前的墙壁上多了几个弹孔。

    安迩：“……”

    傻子。

    “噗叽噗叽噗叽”

    身后又传来急促的异响，与此同时还有着喇叭在地上拖拽的声音渐行渐远，安迩明白身后的芭蕾舞玩偶已经离开，默默地垂头，看见了一只后面还粘着血丝的眼睛就在他脚边。

    那只玩偶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同伴，在临走的时候，它竟然将这只眼球就“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看上去还是绿色眼睛，与他露在外面的那只很像。

    他被一个玩偶给同情了？

    安迩一愣。

    然而这点惆怅在他听着离他不远处接二连三的巨响呼荡然无存，安迩不由感慨道，特工们就不能用脑子做事吗？

    安迩叹了一口气，略过这只眼睛，然后继续走了下去。

    其实安迩的思路没问题，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面对人类的残骸后，还可以面无表情淡定地装自己是玩偶。

    比如说，小明。

    小明在另一边的迷宫探索着，忽然停见了“哒哒”声，这种声音只可能是人类脚步的声音，小明辨认了一下，以为还有幸存者，正要去解救的时候，他看到——

    一只小丑，从他面前走过。

    那只小丑上半身萌萌哒，顶着一个爆炸头，看上去像是m叔叔，然而下半身，被缝制了一双人类的腿。

    “哒哒哒哒”

    这双腿明显是从某个倒霉蛋身上卸下来的，大腿顶端的伤口参差不起，皮肤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

    小丑在走动过程中，因为身体不太协调，那双失去血色的大腿走得歪歪扭扭，时不时碰到墙壁，发出异响。

    小明将自己微张的嘴闭上，然后躲在暗处，掏出手/枪，瞄准小丑的头，一枪开了过去。

    后面就是安迩听到的一连串声音了，小明冲小丑开木仓后，子弹穿过小丑的头，穿透了过去，在他头上开出一个洞，小明甚至能从那个洞里看到前面的景象。

    因为子弹的巨大冲击力，小丑整个玩偶都扑倒在了地上，久久不动弹。小明警惕了一会儿，以为小丑被解决掉了，微微垂下手，试探着往小丑方向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小明瞳孔骤缩，飞快地往后走了几步，继续持木仓警惕。

    “咯噔——”

    小丑顶着破损的脑袋，扭曲着脚站了起来，然后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十字叉的眼睛盯向了小明。

    如果那个是它的眼睛的话。

    小明与小丑对视半晌，然后从后腰带拿出了一个小球，按了一下，顺手一滚，滚到了小丑的脚边。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