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间,泪眼迷蒙,竟无语凝噎。
转瞬间,巧巧灿然一笑:“叶姑娘客气了,怎么说你都是在我们红豆馆受的委屈,我能略尽绵薄之力,已经很欣慰了。更何况我只提供了一个建议,之后的那些破解之法,都是靠叶姑娘自己完成的。想来此处应该是没巧巧什么事了,巧巧就先告辞了。”
那道笑容印在叶昭眼前挥之不去,原以为二人这就算是道别了,她应了一声,挥手致意。可是手在空中挥了一会儿,却没见巧巧动身回去,叶昭犹豫着等了一会儿问道:“巧巧姑娘还有何事?”
“叶姑娘,今晚的事情你答应过的,可别忘了。”说完,巧巧才转身走了,走得比来时洒脱,洒脱得让叶昭有些不适应。
叶昭第一次发现原来顾巧巧走路的时候,高昂着脖颈,像极了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尽管命运将她锢锁在这的秦楼楚馆,但是她的目光并没有因此囿于方寸天地,总感觉这个女子日后会走得比现在更远。
看着巧巧的身影消失在府门口的大街上,叶昭怔了怔:今晚?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麟三看人都走没影儿了,叶昭还没什么反应,便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少主,大人在后堂等你。”
“我知道了!”叶昭看了一眼还在与几个陪审官的争执的刘毅那伙人,摇了摇头,随着郅都进了后堂。
其实此刻叶昭的心里还在犯嘀咕:既然从头到尾都没周老头什么事儿,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不至于是来给我庆功吧?
后堂的空间比前厅还大了许多,两者中间还种了一株异常巨大的梧桐树。即便是现在这时节,参天的树冠已经稀疏了许多,依旧遮蔽了头顶半的天空。梧桐叶落,秋风萧瑟,让原本清冷的院子,多了几分肃杀,将整个京畿府隔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比起前厅从石头缝里透出来的阴冷,叶昭反倒更不适应现在的气氛。
绕过梧桐树,同样是一间大厅,与前厅大相似,不过这里没有什么案台仪仗之类的东西。放眼看去,总共就只摆了五张椅子,显得有些空旷。大厅两边各放置了两张,至于正对厅门的那张椅榻此刻则被一个老家伙的大屁腚子占据了。“家伙,这次你做得不错啊,略施计就把那个名家的子搞定了。”
虽然叶昭也听得出来周亚夫是在为自己刚才的激辩感到欣慰,但是心里对于周亚夫这几日的不管不顾还是很不满。她撇撇嘴,随便找了处座位,恭声道:“那哪有您厉害,还能未卜先知。让我在前面忙死忙活,你在后面看看戏就好了。”
“诶哟,你这娃娃,这是在跟我置气呢?”
叶昭叫了碗茶水,两脚盘在椅子上,要多不恭敬有多不恭敬。不过那嘴一张,真是谦卑到了极点:“不敢,您一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哪里知道我们这种人物的艰辛啊?这种打闹,您自然懒得下场。”
周亚夫恍然大悟,这滑头可不是什么生气,就是想知道自己现在大架光临的目的何在。佯装生气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着急罢了,反正他也没想瞒着叶昭,索性便告诉了她:“你呀,也别猜了。对付那个公孙诡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接下来我要做的可是想要帮你主持公道哦。”周亚夫大概也被叶昭斗起了儿心性,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一个丞相大人居然和一个姑娘卖起了关子,这也难怪平日里叶昭会如此任性妄为了。
叶昭的素手掩着朱唇,笑里带着轻视之意,反问了周亚夫一句::“主持公道?老头子你大概是消息有些滞后了,我可刚刚申完冤,你现在跑来给我主持什么公道……”
“长平街上的公道,你说要还是不要?”这次周亚夫应得极快,还没等叶昭的话音落地,便接上了一句。他知道叶昭对于自己不愿意查那天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会玩失踪,匿身在红豆馆中,暗中查访,这才会招致了今日的这场官司。对此周亚夫的心中也有些歉疚,只是他也有他的无奈,所以事到如今想要尽量补救。
最终,那日陈伯的话提醒了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完成在自己心中那个盘亘多年的愿望。领兵多年的周亚夫,从来都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他只是因为身处大汉的官场上,主动收敛了沙场上的脾性。但是那件事情就像一根鱼刺扎在喉咙里,每每拨弄都会让周亚夫想起当年的痛与恨。如今这事让这根鱼刺扎得更深了几分,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因为周亚夫从不在自己面前提那件事情,所以叶昭也从未与他谈过,只知道周亚夫有心避讳红豆馆。至于为何,叶昭这么多天查探下来,大致也猜到了想来与那个馆陶公主有关。老人家的恩恩怨怨,她这个做辈的不适合掺和,也就原谅了周亚夫的袖手旁观。更何况或许在他老人家看来,遇袭其实只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
不过现在周亚夫居然说要帮自己查,这样的转变多少让叶昭有些意外:“哦,你打算帮我查了?……不对你是说现在坐在外面那个是罪魁祸首?”叶昭的反应也算是不慢,联想到周亚夫刚才的话,很快便有了猜想,不过她终究还是高估了刘毅的胆子。
周亚夫冷冷地说道:“那日参与的有两方人马,我不可能帮你查个通透,陛下也不会允许。不过外头那个子只是个线头,不过我可以帮你查到底,保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与平日里半桶水截然不同。叶昭觉得现在的周亚夫的眼中仿佛藏着一团复燃的火焰,随时会将眼前的敌人烧得干干净净。
穿堂风扫过,周亚夫的目光随着外头的梧桐叶一阵起落。一时间没注意叶昭端着下人刚奉上来的热茶,屁颠屁颠地走到了自己面前,奶声奶气地说:“丞相大人英明,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说完,叶昭掀了盖子,交给周亚夫,自己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将杯子一并放在周亚夫手中。
“唉~你这娃娃!”
“走吧,你就。我就且随你去看看,你要怎么为我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