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自然是叶昭此行的目标——公子刘毅。因为有些激动,他还一不心抽到了自己受伤未愈的下半身,嘴里忍不住“咝——”了一声。
而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先生摸样的男子,则不停地示意刘毅不要多嘴。可惜刘毅的性子有些过于桀骜了,对自己父王特意寻来的人有些不屑,连带着他的意见也没怎么理会。
调整了一下姿势,刘毅继续说:“启禀大人,这女子生得甚是妖媚,当晚所有人都看见了,就是她!勾引我,然后趁机谋害于我!导致我现在……”
郅都见他说得如此言之凿凿,也不由得不信,他便转而问刘毅:“哦?你可有证据?”
“回大人,我们有证据!”这次旁边的那个男子学乖了,抢在刘毅说话之前插上了嘴。
“我记得你是……名家的公孙诡是吧?”
“正是在下,想不到大人还记得我。原以为自南阳一别,大人应该已经忘了我这个人物了。”
“年轻人就是好,本官年纪大了,都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郅都这时候可不想和这些人套近乎,轻飘飘地就将这话头打了回去。
公孙诡能在刑名一道上闯出些名头,本身也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物。既然对方没有接自己抛出的橄榄枝,他自然也知道分寸,还是要以正事为重。
公孙诡招了招手,叫了几个人进来。叶昭一看这些人就知道都平日里与刘毅厮混在一起的那些狐朋狗友,想来也是以酒肉兄弟居多。叶昭对这些人完全不放在心上,相反她还隐隐有些期待这些人的表现。
公孙诡对刘毅使了个眼色,刘毅倒是很配合地立刻开始叫屈,还鼓动他那些亲眼见证过事件经过的朋友作证:“大人,我们确实看到那晚,这个女子在刘公子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出手重伤了公子,言辞嚣张,完全不将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更没有将我大汉律放在心里!”
郅都看了叶昭一眼,黑色的面巾依旧将叶昭大半的面容笼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叶昭看着刘毅一步步踩进自己为他埋好的陷阱里,一抹得意的笑颜在黑纱之下绽放,可惜刘毅看不到了。
郅都稍微点了点头,而后又问叶昭:“叶昭姑娘,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说?”
那方黑面巾上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此时早已经眼泪汪汪了,叶昭带着哭泣腔说道:“有!民女无辜受累,大人切不可听信了这个卑鄙人的一面之词。”众人一听这腔调,再加上开审之前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都自然而然地同情起叶昭来。就知道那个可怜的女子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被迫抛头露面。
“你个臭娘们儿,证据确凿,你还敢污蔑我!难道我身上的伤害是自己弄的不成?”刘毅愤然想要起身,但是限于身体状态,又跌坐回去。
出口便是人身攻击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如此理直气壮,就让在外面围观的很多民众很不满了。尤其是几个看起来与叶昭年纪相近的姑娘,更是大声喧嚷起来,隐隐有要大闹公堂的趋势,还好外头的护卫及时拦住了。
大概郅都被刘毅这么一搞很没面子,他没面子就只能甩脸子给刘毅这个罪魁祸首看了:“我没问你,你就乖乖闭上你的嘴。”
叶昭抽噎了两下,控制了一下情绪,转头看向站在刘毅身边的三个“当事人”,问道:“我想先问一下三位,你们确定是我勾引了这个无耻人?”
为首年纪稍长的一个人立刻应声:“没错,就是你,别以为你蒙着脸就可以混淆我们的视听。”
结果还没等叶昭开始辩驳,刘毅先激动地将这些缺根筋的人骂了一顿:“你们说什么呢,谁是无耻人!!”
叶昭嘴角带笑,眉眼却哀戚如故,原来看坏人窝里斗也是那么有一意思的事情:“那你们可有看到我是如何勾引的?”
“还能如何勾引?无非就是穿着舞女的衣服,举止放荡,伺机接近公子!”那个犯了错的家伙这次倒是很机智,将叶昭如何勾引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这波操作让围观群众也有些茫然了,让他们也开始怀疑叶昭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样无辜。对此叶昭倒是不以为意,郅都也发现叶昭的眼神平静,身体也没有寻常犯人撒谎那样有异样的动作。
这时叶昭突然说了一句有些突兀的话:“三位,我觉得你们都喝醉了,所以说的话都不可信。”此话一出,敏锐如公孙诡隐隐察觉到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
他还没来得及思虑一下叶昭此言有何深意,刘毅就脱口而出:“你胡说,我的酒量好的很,怎么可能会喝醉。”
叶昭突然加快了语速,继续问道:“那请问你喝了多少?”
公孙诡意识到这场辩驳的节奏突然加快起来,阴翳的眼神在叶昭的面巾上一扫而过,刚想阻止刘毅跟着叶昭的节奏可惜晚了一步。刘毅想也没想就说:“我当时只不过喝了几杯而已。怎么可能会醉?”
“胡说,事发当时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已经临近子夜。而红豆馆戌时就落了锁,你们至少坐了一个多时辰,就喝了几杯酒?你当大人是傻的吗?”
刘毅其实自己也记不清当晚自己喝了多少酒,被叶昭这么一说自己的说辞似乎确实不可信,连忙改口:“不不,不大人,是我们说错了,是几壶……是几壶……”
“哼!”郅都冷笑了一声,心道,这子莫不是真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傻的吗?居然当堂改口?
公孙诡一听刘毅趁自己一个不注意,把几杯改成了几壶,暗道坏事了!这是犯了大忌,就算一开始说错了也不能自己改口,这样做无形之中便证明了自己的话不可信了,不得已连忙开口补救:“大人,公子应该是惊吓过度,身体又受了残疾,以致记错了这种细节,绝非有意戏弄诸位大人,还请大人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