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老师们好像中邪了,都去主校区开什么会了,弄得我们在这里放羊上自习。
到了晚自习前的课间,我正跟薛莱一起研究酸词滥调,有人在身后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看见曹石铜黑着脸在我身后,身边还跟着崔铁涛,一脸的戾气。
我冲他们笑笑,起身施礼:“两位大哥找小弟有何见教啊?”跟薛莱研究那些酸词滥调时间长了,猛一下说话味儿都走转换不过来。
曹石铜没有说话,旁边的崔铁涛撅着小胡子撇着嘴说:“郝辰,你在文宗学社也有点名气,也算是文化人了,怎么有些道理你就不懂。”
我又略微一笑:“崔兄有话请讲在当面。”
面对我这种态度,崔铁涛这种粗人自然是没法跟我交流。曹石铜咬咬牙说:“我们的意思,就是让你回头离赵璇妹子远点,别老有事儿没事的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三剑客的名头你也是知道的,你敢都歪脑筋,我们可饶不了你。”
哦,果然是为了这个事儿。我往身后的课桌上一坐,挺直了腰,以便保持跟他一样的高度,实话实话,曹石铜这小子长得不赖,身材也魁伟,与之相比我在这些方面上都没有什么优势。
我在课桌上坐着,两手插着肩膀,听他说完良久,正色道:“铜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自己人,你如此一说真叫人有些齿冷。”
我这样一说,反倒说的他有些不好发作,哼哧了两下说:“你少跟我套近乎,咱们虽说都属于学生会,但是可是不同的社团,说这些没用,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注意点儿。”
换做从前,话到这儿也就算了,懒得惹这么多麻烦。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的见识,可不是这十七年前那个中学生能比。
于是我哈哈一笑,笑的一群人都往我这儿看,看这里有谁又犯神经了。
我从桌子上跳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比我高半头的大男孩,慢慢坐在椅子上,懒懒的说:“我一向是非常注意的,至少我跟别人说话,不会把唾沫溅到人家脸上。”
“你!”曹石铜一时语塞,而旁边围观的同学好多在笑,在曹石铜看来,那绝对是在嘲笑他。
二班的三剑客平时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了瘪,是可忍孰不可忍!曹石铜脸涨红了,多说无益,恨不得当场就要拔剑。
不过很快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根本就没有剑。
不是自称剑客的就会有剑的,学校里要是能成天带着剑到处晃荡,刘散花老师还用把绝世神兵铸造成一个土里土气的大三角板么?
我看他气急败坏想要动手,赶紧起身,双手一转扶住将刚才坐着的椅子,置于身前,呈防御姿态。
想想要是当年的我,应该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我刚才坐着的那课椅在江湖上可是评价不低,简单易得,随手可用,又可以坐着来隐藏杀机,不愧是七种武器之首。
与此同时,我还要在舆论上压倒他,于是我冲着他们二人冷冷一笑:“怎么了,一向伸张正义的三剑客,这会儿想要对班里善良的同学动手么,而且……”我看了一眼曹石铜身后的崔铁涛:“而且还要以多取胜?”
这一下戳中了他们的软肋,曹石铜看看,也觉得刚才自己有点不理智,自己现在身为督导对精英成员,在教室这一片净土里,因为口舌之争跟同学大打出手,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这要让林主任知道了,说不定会扒了他这身官服。
可身后的崔铁涛可就没有他这种觉悟了,把眼一瞪:“郝辰,你别在这儿装腔作势,就凭你,还用的着我们以多取胜?我一手一脚让你都不怕。”
“我从来就不会装腔作势,没人教过我,但我今天也算是学到了,那你一条腿蹦过来吧!”我冲着他笑笑说。我这么一说,惹得旁边的一顿人都在起哄。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我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如此爱嘲讽,这个习惯其实不好,如果刚才他们真气急败坏的冲上来,还真有点不好办。
我回头看看我同桌薛莱,都快尿裤子了,体如筛糠一般,动手的事儿这家伙肯定指望不上。
其实上课铃一响,也等于给了曹石铜一个台阶,要不这位心高气傲的少年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呢,这一下,他身手拦住了崔铁涛,示意先回去。
“走着瞧吧,郝辰,山不转水转,你当别把自己转进去。”曹石铜临走小声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自己转进去的就再自己转出来,我在那儿跌倒就把把那儿焐热,不劳您挂念!”
我哈哈笑着说,言语间,充满了革命主义的乐观主义作死精神。要说起斗嘴,估计三剑客捆成把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时候感觉后面有人了碰了我一下,我转头一看,薛莱正用那汗津津的手拉我衣服。
“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胆子太大了,他们可得罪不得,弄不好我都跟着一起受牵连……”薛莱颤颤巍巍的抱怨说。
薛莱哪儿都好,小伙子也挺精神,浓眉大眼的,就是有时候太怂,这要到了革命战争年代,肯定比我还先一步叛变革命。
我懒得跟他多解释,也说不清,直到放学,我还在思考刚才的一句话,因为刚才跟崔铁涛的一番话给我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当时这个线索让我当我有点得意忘形,那就是——文宗学社。
这是一段几乎要忘却的记忆,但就算是我忘了,这个城市也不会忘了这段记忆,它就像沙漠中的一线绿洲,为这个文化贫瘠的城市划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因为文宗学社,曾经为他所在的城市,这片文化洼地,赢得不小的荣誉,而且载誉多年。所以严格的来说,文宗学社要比这个学校的历史悠久。
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柏溪市七十二中,前身其实是一所高校,但因为事故频发,学生越来越少,最后搬迁合并了,而这里后来就成为了中学,后来还成功升级称为了重点。
对于学校前身的很多事儿,学校方面都讳莫如深,不愿意多提。但唯一愿意大肆宣扬的就是,后楼学生宿舍一侧的文宗学社旧址,那里,还有那被火熏的发黑的大铜牌匾,但浴火的牌匾却更彰显出象征文宗学社那不屈不挠的傲骨。
我在校门口回首往学社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夕阳的余晖下,那铜牌匾闪耀出金色的光芒,让我充满了力量,大步流星的往校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