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片刻,又有些不舍得见死不救的陈琢掏出药瓶,见小姑娘大张着嘴,面色依旧潮红,便远远的抛粒“神药”进去,她又探手捡起个小石子,以暗器手法帮她闭上嘴,然后就快速跑开。
石龙镇外的远处,两个身影正在跑动。
他们自然是姜山与温芙瑶,但也不敢用尽全力去追,却能以师门方法寻到凌茹雪的痕迹,慢慢去找。至于张寻,被姜山直接无视,只能祈祷他自己走回去。
陈琢离去小半个时辰后,姜山终于看见远处的凌茹雪。
“师妹!”
身为大师兄的姜山对凌茹雪的感情几乎比得上父与女,他身前虽鲜血淋漓,看似恐怖,不过多是皮外伤,更没有那嗓音恐怖,喊的撕心裂肺。
一旁的温芙瑶以为凌茹雪死了,也有些感伤,见姜山飞扑过去,不由急忙安慰,口不由心喊道:“她也许没事呢!”
把凌茹雪搂起来,姜山声泪俱下的猛力摇晃,却感觉凌茹雪体温正常,这才知道探探脉搏,松气道:“还好,如果陈琢杀了师妹,估计整个百墓都要追杀她了,我第一个不死不休。”
“嗯。”温芙瑶心中却想着别的。
姜山把师妹抱起,四处张望一番,警觉道:“看来陈仙子确实是行师门之托,并无恶意,我看师妹应该不止一次行功秘法,脸色现在如常,脉搏更是平稳,几乎和没事人一样,肯定是陈琢她喂过什么灵丹妙药。”
“是吗?”温芙瑶冷冷的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点表情,质疑道:“她刚刚杀你两个师弟,你还夸她”
“唉!”姜山搂紧凌茹雪,生怕摔了碰了,叹息道:“让温师妹看笑了。是的,我也免不了俗,总归逃不过亲疏有别,只能骗自己他们死得其所。至于陈琢,你让我恨,也真的恨不起来,因为她刚刚未尽全力,你是知道的。”
百感交集的温芙瑶和姜山缓缓而行,温芙瑶拽拽自己因被割裂而拖拉的袖子,又觉得烦躁,直接一把扯掉,露出雪白玉润的胳膊,其上有长长的剑痕,暗红的颜色掩盖了疼痛,仿佛不是自己的血,这是温芙瑶第一次受到如此奇怪的轻伤,她甚至都懒得包扎,只是胡乱拿药涂抹两下,便随手将胳膊塞进怀里,不言不语的随着姜山走。
石龙镇还是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路过城门,姜山打听一番,路人称刚刚的方脸小兄弟已经自己走回去,他便安心许多。
又回客栈,血已经被收拾的七七八八,掌柜明显是见过世面的人,两个师弟被平整的摆放在地上,面目安详。
抽出五百两银票,姜山又想想,腾出手再抽出一张,招呼掌柜安排好人手,将两位师弟遗体送往千龙山。
有钱自然好办事,姜山出手足够掌柜赚五年,他满是褶子的脸尽量不表示出暗喜,但抽搐的奇怪,而姜山明白,也不在意,又问道:“和我们一起的小子掌柜看见没”
“上楼了。”掌柜回答的简单利落。
“去办吧。”
姜山再次把凌茹雪搂紧,上楼安置好,却见温芙瑶站在门房边不言语,似乎有些扭捏,不由觉得好笑,问道:“温师妹需要我看看张寻的情况?”
“甚好。”温芙瑶的扭捏估计只有姜山能看出来,回答还是不冷不热,她点头致意,回去包扎疗伤了。
去见了张寻,姜山坐下后帮他看几眼,断言只是筋骨外伤,修养几日便可,哪知张寻和傻子一样痴痴呆呆,目光无神。
爱,别人的事,实在懒得管了。
三日过去,凌茹雪果然醒来,没伤没痛,却也没来见张寻,反而不声不响的随着姜山回门派复命。
敲开张寻的门,温芙瑶走进来。
“师姐。”张寻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他站着那,面无表情,语气里有没多少悲喜。
温芙瑶点头表示听到,直言道:“我们也要回去了,收拾一下。”
“不用管白玉仙子”张寻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不用。”温芙瑶连坐都不坐,转身就走,哪知张寻提声道:“麻烦师姐与黑袍大叔和说下,我就不回去了。”
“你要叛出光怪谷”温芙瑶回首,眉头一扭,严厉道:“你想好再答,如果反叛师门,我是可以出手的。”
“我只是想下山游历,事后如有惩罚,我都应着,不过嘛,死亦何妨”张寻淡然道:“师姐如果想即刻代师清理门户,便请动手。”
本来没有恼怒的温芙瑶听到张寻语气,倒是真的恼怒,她一拔长剑道:“你以为我不敢”
“请便。”有些看破生死的张寻回床边坐下,摊手道:“黑袍大叔把我掳走那天没问我愿意与否,如今师姐杀还是不杀,也无需多言,既然为光怪谷候补弟子,在下认命。”
脸色更加冰冷的温芙瑶握着剑的手有些犹豫,她听出张寻语气蕴含里浓浓的不满。半晌,也许是终归有些交情,温芙瑶哼一声,收起剑道:“杀你都嫌累,我让师父自己定夺。”
说完,随手扔下百两银票当作临别礼物,恼火的温芙瑶嘟囔两句,关门走了。
很快,门外传来温芙瑶脚步声,之后是下楼声,声声击打在张寻心口,更加让张寻痛苦的是温芙瑶临走时在外的低语:“窝囊废,一心寻死觅活的没用东西,我便看你能活几日……”
此刻的张寻真的想哭,脸上却是笑意。
走在路上,只能笑对风雨。
此时,皮笑肉不笑的解石少比张寻还郁闷百倍。
他正在猫在小山村里,坐在某户人家的破桌子前,而解石少对面是那个曾远远望见的持巨剑男人。说起来,解石少已经就位整整两天,左等右等,陈琢还是没出现,而对面的男人寡言少语,仅仅说了每天几句话,算打招呼。
大部分时间里,解石少一直在和他下棋。
男人的身份不明,自称老张,虽然解石少坚持叫张前辈,老张当时却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尊敬。
胡子拉碴的老张很难看出年纪,少说也有四十多,说他已然五十估计也会有人相信,满口黄牙配合如野草般疯长的头发,倒很像乞丐。
“继续。”老张平日也是寡言少语的人,更主要的是他和解石少没什么好聊的,也不想聊太多。
老张在等人,距离半年之期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充裕的很,至于解石少在等谁,老张虽然也知道,但不甚关心。
什么狗屁白玉仙子,背着如此名号的人在老张眼里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屁孩,老张根本没往心里去。对面的这个少年武功如此低,低到自己都懒得戒备的地步,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帮手。
武林中人的朋友,只有背后顶着靠山或者武功差距巨大,那才有可能结交到。
老张不喜欢朋友,如果不是欠着不得不还的人情,小村庄他都不想过来。
不会是那老鬼找不到地方吧?
粗厚的手指关节覆盖着厚厚的茧子,坐姿笔直的老张拿着黑色棋子,眼色飘忽不定起来,他很快收回心神,重新对弈,见解石少又去下昏招,不由气结。
孺子不可教也。
关于对弈,解石少确实不擅长,他虽不是第一次接触此道,奈何毫无天赋,而老张能忍住他的水准下两天,实在是令人惊异的好脾气。
高手,往往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楚。
至于老张的武功有多高,解石少只能凭感觉,而巨剑就矗立在门房一边,看上去能拍死头牛,定是死沉死沉的。
与张寻对决的心境早已不在,似乎解石少关心则乱。
陈琢到底去哪了
村子很小,也就十几户人家,而这屋子是专门给旅居的侠客准备的地方,解石少也因此不得不认识老张,可要说陈琢会被百墓的弟子击伤,他实在不信。
难道有意外发生
“算了。”老张把子一扔,有些不悦道:“心不在焉。”
解石少急忙致歉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这又能算什么大事儿
老张自然没生气,他只是无聊透顶,又转念,站起后明知故问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
“陈琢。”
“我去寻寻看。”老张望望外面天空,估摸着时辰,然后随手拎起巨剑。
“前辈您不是要等人?”解石少纳闷。
“我都能等他半年,他连一天都等不了”老张咧嘴露出大黄牙,无比恐怖的笑道:“找到陈琢后,你就欠我个人情咯!”
说完,老张和兔子一样跑出去,待解石少慢悠悠站起,走到院去看时,老张已经化作个人影,几乎跑到地平线那般远了。
真神人也。
“唉,你明明不在乎,何必非让我欠人情”解石少叹口气,摇摇头,回到屋内坐了下来。
等吧!
不知道多久,天黑了,实在困乏的解石少甚至都趴在桌上睡一会儿,再醒时月已亮高挂,却也没见老张归来。
还好,老张要等的人也没来,村长家的儿媳妇翠红不知何时送来两大碗炖菜,此刻正无声无息的摆在桌上,解石少草草扒几口,却没什么胃口。
老张这个人虽然比较怪异,惜字如金,但不会随便许诺,去寻人是十有**的,解石少打心里觉得。
马上快到子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