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抬起头,在浓如墨汁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少女待在李长生身旁,盘腿而坐。
约莫半刻钟前,周放抱着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一左一右。
两个小家伙在李长生陷入那种莫名的状态后,一开始有些好奇,小宝真很是担心,以为是周放误伤了少年,让而立之年的汉子好是一番解释。便将信将疑的一直盯着汉子看,让周放真是好生无奈。
而最后终是没能战胜睡意,浑然睡去。吕知道更是发出阵阵鼾声。
缕缕金线缭绕于身,让一直不屑修道者神神鬼鬼的汉子也是心生羡慕。
睡着觉就是在修行了?
汉子看着自己怀中的两个孩子,不仅有些感慨,两个小家伙,他堂堂一个八品御空境武夫尽然没一个能惹的起的。
小宝真不用说,整个武家是谁都会头疼,连师傅他老人家都没得法,有时候老人着急了喊骂几句,小姑娘是你说任你说的,老头子自己却要心疼半天,过不了一阵又被小姑娘逗得哈哈大笑。
而这位小道子,若是在自己手上出了事,那可就是跟整个天下的道门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梁子,那自己还有活路吗?
汉子想了想,得,横竖都是祖宗,左右都惹不起。而自己如此风流倜傥的人物。。。。看孩子?
周放随后看向姜明。
姜明看了汉子一眼,点了点头。
汉子便一跃而起,抱着两个孩子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其御空而行,在夜间清冷的夜风中,他回头望了一眼,要不是师傅提前告知过自己,他怎么会相信,在阴阳家那般地位崇高,一般修士终其一生难以得见的阴阳家少司命,就如同一个邻家少女般,陪一个刚开始转运,却如此弱小的少年走一段路。
周放摇了摇头,可能大人物行事,都是有些古怪吧。
阴阳世家主修阴阳,五行之学。对星宿日月研究也颇为深远。当代阴阳家家主姜衍据说更是肩挑日月,随身便有纯正的阴阳二气相随。
据传闻,人间之上,经过那道南天门,便是天庭,是神仙居住的地方,道祖当年便是骑鹤过天门,飞升成仙。现在龙虎山的天师府正堂,正中便挂着一副道祖当年骑鹤飞升的画像,终日香火旺盛。
而天上往上,便是那修行之人才会知道的空境了。
空境中一片寂暗虚无,没有一丝的灵气,只有一颗颗巨大无比的星辰,默默的横亘在无比遥远的无尽寂寥中。万古无声。
据闻就是天上的神仙,也无法久留于空境中。
神仙本来就早已褪去凡躯,不需考虑无法呼吸的情况,但是连灵气都没有,却也不行。
而在空境中,体内真气仿佛被压榨般,会呈一泻千里之象流逝。
若是没了真气护身,体内元神刹那便会被空境挤压泯灭,成为行尸走肉,不知会飘荡往何方。
当然,前提是你的躯体可以承受住空境内的寂灭之力。
姜明盘腿于少年身旁,学着自己很多次看见身旁少年仰望星空的模样,盯着无尽远的星星点点。愣愣发神。
看了一阵,少女可能是感觉有些无聊。
便开始打坐修炼,不多时,就有一道月华被牵引而来,朦胧在其周身。彰显的少女本就绝美的容颜,更加出尘。
宛如仙人。
而在不久之前,李长生元神慢慢飘出体内,他看着身下不远处另一个自己。目中满是惊奇。
又看到一侧盘腿而坐的姜明,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
元神李长生抬头望向头顶,心念一动,飘摇不定的元神便向星光璀璨的夜空中飘去。
人之本元,魂魄神性,即为元神。
地上的李长生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元神所经历着的感受却是毫无两样的传达在少年心中。
“李长生”继续往上飘去,据说武夫要达到八品才可以做到凌空而行。少年此刻感觉倒是实在新鲜过瘾。
脚下的自己和姜明很快便化作了两个小黑点。
李长生抬头看向天上,不远处,一座宏伟无比的巨大门坊屹立在云上,两根比得上二十个李长生粗细的柱子上有游龙戏凤,金光灿灿。
三个大字规矩有力——南天门。
李长生从门上掠过,门旁站着一个身披银鳞铠甲的武将,手持银枪,威严而立,对少年视若无睹。
径直过了南天门,李长生继续往上飘去。很快,他到了一层薄膜隔断的交界处。
李长生略微停顿,便继续往上而去。
实际上少年也不知此举为何,顺心意而走罢了。
没有丝毫的阻碍,李长生冒头而出,也没有丝毫的不适。
他继续往前走,闲庭信步般。
少年哪里知道,当前的速度,世间难有。
走了一阵,看见前方有一位皓首老夫子凌空而立,在端详一副刻画,手中持一书卷。书卷正发出淡淡青色光芒,笼罩着老人周身。
老人感应到身后,转过头来,看到李长生的状态,明显愕然。
打量了少年一阵,老人淡然开口。
“原来是文曲君的友人,有朋远来,不亦乐乎,只是吾此刻有要事在身,若是有缘,他日与道友自然会再见。老朽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朝李长生和蔼的一笑。一步迈下,身形早在千里开外。
李长生目送着那位皓首夫子远去,不得其解。
文曲君?
道友?
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副刻画前方。
刻画浮凸在一块陨石上,静静的停留在李长生面前。
画中刻有一位秀才模样的俊俏书生,李长生看了一阵,愈发觉眼熟,凝神一想,哥们小秀才汪远再过几年,可不就是这般相貌吗。
在落款处,是三个晦涩难懂的文字。
就在这时,李长生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向自己,少年抬头,望向某一处。
一望无际,更远处是一片黑暗,但少年总有感觉,在哪无比遥远的地方,久远到就像是在时间的尽头,有一个人的目光,透过万年的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停靠在他身上。
而李长生此刻,不知怎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哀弥上心头。
紧随而来的,却是无边的恐惧。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姜明的叫喊声。
“李长生,快醒醒。”
小山坡上盘坐的李长生猛然睁开眼睛。
无尽远的空境中,元神李长生的身影刹那消失。
李长生睁开眼,目中有些心悸。
他没有看到姜明,便要转头找寻,身后却传来少女急促的声音。
“莫回头,凝神打坐。”
李长生听觉姜明声音有些不对,但还是听话的没有回头。
“姜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些稳固境界。”
声音听着平缓了许多。
李长生点了点头,慢慢收复有些不稳的气机。
不知怎的,李长生却突然想起了姚念,那个善良的姑娘,偷偷从家中带东西给自己吃时温柔的样子。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杂念摈弃,周身气机渐渐凝固,一股气势自然散发开来。
在李长生背后,姜明捂着胸口,嘴角留有血迹。
姑娘眼神平静。但面色苍白。显然身体正在承受着某种难言的苦痛。
看着背对自己的李长生。
却笑了。
可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偷窥天机,必遭反噬。
逆天行事,天道难容。
而在姜明与李长生不远处的一片黑暗中,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包裹全身的人倒在地上,不断的有鲜血从其嘴角流出。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她神色冷漠,自言自语。
随后又像是自问自答。
“好。”
声音虽相同,却根本不像是同一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