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翩翩手执画笔立在窗边认真画画,每一笔都很用心,不远处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又响,她全然没听见似的继续作画。
从清晨到黄昏,天边大红的云彩倒映在玻璃上,她的脸庞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终于在日沉西山的最后一刻,搁下画笔,抬起了头。
“咯吱”一声,她僵住了,像个木头人。
脖子又抽风了,她抬手缓缓抚上了僵硬而刺痛的后颈,轻轻揉了起来。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她才迈开脚步准备躲起来就听到了青黎的声音:“翩翩?”
许翩翩舒了口气。
啪,灯被打开,卢青黎路过她身边,“怎么又不开灯?”
她淡淡开口:“忘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饿死,”卢青黎将手中的饭放到了桌子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肯定是灵感爆棚的一天,来,让我瞅瞅大画师今天的作品。”
“我还不饿。”刚说完,肚子就响起了呼噜的背叛声。
“下次撒谎之前最好先问问你诚实的身体。”
“我没撒谎,真的是刚刚才感觉到饥饿。”因为闻到了饭香味。
卢青黎是她的好朋友、铁哥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太久,久到许翩翩都已经忘了这个人的性别。
卢青黎穿了件深紫衬衫,走到画板旁边,“呦,画得还不错嘛,只是,”皱了皱眉头,目光紧紧盯着那幅画,画中有一片蓝色海洋,海滩上有个身着白衬衫的男子的背影,插着口袋,孤寂之中透露出丝丝的喜悦。
“画里的男子是……”总感觉很熟悉。
“梦里的,”许翩翩坐在了饭桌面前,歪头看了一眼青黎手中的画。
她画的,是昨晚的梦,一个青涩而遥远的梦。
许久不曾做过这种梦了。
她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是盛夷道吧?”卢青黎目光玩味地瞅向了她。
拿筷子的手僵了僵,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听说盛夷道已经死了,出车祸死的。”
“你听谁说的?”许翩翩扔下筷子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听一个朋友偶尔提起的,他也不确定真假。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卢青黎紧紧盯着她。
她却轻轻地笑了,“原来是听说来的啊。”
“但你现在还是忘不了他,是吗?”
那样一个男人,她怎么能够轻易忘掉,即使五年十年过去了,也不会忘记的。她的眼睛很黑很温柔:“忘不了。”
与此同一时间,盛夷道刚送从一个写字楼送完外卖出来,他熟稔地戴上头盔,平稳地驾起了电瓶车。
天边有星星在闪烁,小熊星们冲他眨了眨眼,他看了一眼,心情愉悦了起来。
记得很久很久之前,一个女生背对着他对他说:“你说天天想我想得夜不能寐,可是我从来没想过你怎么办?”
盛夷道顺手摘了朵路边的小花藏在手里,很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有我想你就够了,你不需要想我。以后,我会让你也想我想得夜不能寐的,我会等到那一天。”
听到他口气里那满满的自信与势在必得,女生惊讶地转过头瞅向他,半晌,叹了口气:“你好不要脸。”
随即指了指北方的天空,“那里,晚上会有小熊星,等你晚上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它们吧。”
盛夷道顺着女孩指的方向朝天空看去,那里只有一块白云在慢慢飘浮,悄悄将花插在了她的头发上,女孩并未发觉,“好啊,以后晚上我会天天看小熊星的。”
……
盛夷道回过神,扭头却发现了一个仿佛很熟悉的身影从路边走过,他一惊,然后放慢速度静静地跟在了女子身后。
在女子过红绿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奥,原来不是她啊,他失望地垂下眼睛。
现在想想,距当初分别已经有7年了吧,可是,无论是7年还是70年,他都不会忘记那个女孩的,而且他相信,他一定会再次遇到她的。
再次抬头看了眼星星,他轻轻笑了下。
“你可不要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公寓里,青黎脸有些黑:“盛夷道就算活着也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
卢青黎愣了愣,她还不知道吧,一直也没人告诉过她,那个从天堂跌落到泥淖里的人,很早之前就一无所有了,但是自己是不会告诉她这些的。
“看来你真的很久不关心这些事了,盛夷道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盛夷道了。”
许翩翩没说话,走进卧室看电视去了。
卢青黎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又看了眼饭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仰头靠在了沙发上,神情无奈。
良久,起身,然后敲了敲门,推门未进,轻轻开口:“翩翩,我走了。”
“嗯,”许翩翩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屏幕,没有看门口的卢青黎一眼。
“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再等一等,我会亲手抓到那些想伤害你的人。”
“无所谓,不要伤害到你自己,”许翩翩扭头看了青黎一眼,“谢谢你了。”
“我爸让我去公司本部,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离开几天。”
“嗯,注意安全。”
“你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餐饮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卢青黎回头看了她一眼:“记得不要出门。”
清晨,当阳光从帘缝中挤进来的时候,许翩翩翻了个身,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脸上。
她慵懒地伸出手挡住了脸,嘴唇淡淡地咧了一下,枕边的手机此时响了起来,轻音乐顿时盈满整个空气。
许翩翩听到声音立马就醒了,看了眼来电,是青黎,接了,“翩翩,赶紧起床,一会早餐外卖就送来了,”略带沙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点了外卖?”许翩翩扭头看了眼窗外。
“我这不是怕你饿死嘛,你又不会做饭,零食也买了不少放在了茶几上。”
“那外卖……”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那家餐饮店做的外卖很好吃,也很健康安全,所有东西我都调查过了,没问题。”
“谢谢你……”她隐隐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叫青黎的名字。
“先不聊了啊拜拜,对了,一定要记得吃早饭!”
许翩翩起身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后就去了画室,租的公寓并不是很大,卢青黎把客厅改造成了画室,中间是沙发茶几。
许翩翩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眼睛定定地盯着前面,正前方,是她昨天的画作。
盛夷道手提着外卖箱走进电梯,他戴着一副蓝手套,右手提着箱子,然后左手按下一个数字。
1003,他看着门牌号,然后轻轻敲了敲门,“您好,卢女士,这里有您在波浪餐饮订的早餐外卖。”
“卢女士?”许翩翩在门的那头嘟了嘟嘴,恰好此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卢青黎发的,她打开:“翩翩你现在可是叫卢青柠哦,以后你就用我妹妹的名字买东西吧。”
许翩翩笑了笑,这家伙还挺为自己着想。
“放门口就可以了。”许翩翩对着门说道。
“好的卢女士,祝您用餐愉快!”清亮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
翩翩将早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穿过画室支架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过了大约两分钟,从楼底下走出一个人,那人手提一个写着外卖字眼的箱子,然后走到一辆电瓶车前将箱子固定在了后座上,他就是刚刚给她送外卖的人吧。
那人一直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很快戴上了头盔,正在发动车子。
许翩翩转身回去吃饭了。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盛夷道心有所感,抬起头冲着她的方向直直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