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好就像钝刀子杀人,不让你死,却让你生不如死。
“明天开始就是十一假期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lang~”,张杨似乎有挥洒不完的热情,一直这么活力满满。
“行啊,但是3号是中秋节不确定我爸妈会有什么安排,我们可以提前电话联系。”安琛本想趁着假期在家静下来规划下这一世的人生,这几天白天很认真地听讲并回顾,晚上回到宿舍碍于景琛太机敏不敢懈怠。但想到这是他们认识来第一次在校外的聚会,不好一口拒绝只有先应下,再说景琛和陈默不一定有时间,特别是景琛,记忆中和他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你说呢景少”,笑眯眯地看向同桌,眼里闪烁着期待。
“好,到时候联系”,景琛看出少年眼中的期待,到嘴边的拒绝硬生生改成答应,心里竟也开始期待。
随后陈默也表示自己随时有空。
额 眼色虽有默契全无,这个人就是上天派来逗他的,安琛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终于挨到放学,千千学子风一样涌向校门,安琛站在门口有些恍惚,不知何去何从。
“琛琛,上车呀,怎么看到家里的车也不动呢?”
熟悉的声音将安琛唤醒,“妈妈”叫出口才发现带了丝哭腔,鼻子有些发酸,他打开门坐进去,牢牢抱住眼前的女性,妈妈
安妈妈此时已经40出头,但保养得当看来像是30多点。上一世因为出柜安妈妈被安爸爸勒令不许再见安琛,虽也有偷偷摸摸的见过几次,但面容眉宇见总有挥之不去的担忧烦愁,不似现在这样怡然自得。
突来的拥抱让安妈妈有些意外,以为是宝贝儿子不习惯住宿想念家里才会这样,心疼的拍拍儿子的后背,口中不免责备丈夫铁石心肠。
安爸爸是典型的中国传统父亲,不善表达,对于妻子的指责虽有不满但碍于外人(司机)在场便没说话。
车子很快驶进安家,安妈妈安排保姆做了一桌子菜大多都是安琛喜欢的,安琛吃的几乎站不起来,饭后又陪两老看了会电视才回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房间是舒适的温度,薄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身体的每个细胞叫嚣着满足。
而他也终于可以静下来,上一世短暂的一生走马观灯似的出现在脑海。
他记得那个少年说,安琛我喜欢你,因为你我才喜欢男的,因为你我才变弯的。被告白的人笑的那么灿烂犹如太阳般炫目,眉角眼梢尽是欢喜更多的是骄傲,他骄傲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大,让一枚直男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
那个少年对他唱着情歌,歌词缱绻,声音低沉温柔,他陶醉其中不可自拔,那个少年说,我愿意为你放弃我的音乐梦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和你到老。他更是骄傲,看,这个人愿舍弃梦想只为陪我到老。
那个少年说了很多,很多动听的情话他喜欢的话,他字字句句都相信并记在心上。他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会安安稳稳到老到死。
后来他们的恋情被公布,被开除,他没有一丝彷徨恐惧,就连被逐出家门也只是难过了几天,狂傲如他面对世界的排斥,也只是嗤笑一声,毫不在乎,拥有爱情的他无所畏惧。
后来少年带他去见家人,他满心欢喜准备良久,他好奇养育少年的双亲,他好奇少年成长的地方,他想少年的母亲会像电视里一样给他看少年幼儿的样子,小学的样子,初中的样子,他想少年的父亲应该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又不像父亲一样严厉冷冽。他想想都觉得欢喜心里的期待又多了一份。
笑容还没咧开,准备的礼物还没送出手,就被轰出家门,他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爱情这么不容于世,他看见少年跪在双亲面前苦苦哀求,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8月份的天竟让他冷的发抖。最后他成功入住少年的家。
再后来,他们走入社会,没有人脉背景,没有学历技术,不懂社会条例规则,看到太多的丑恶现实,他们屡屡受挫,他们相互拥抱,相互安慰,舔舐彼此的伤口。
混迹几年后少年时来运转,意气风发,又逢适婚年龄,邻居媒人轮流送女孩的照片,少年母亲一一笑纳,对他的指责忿恨愈加强烈,他隐忍退让,他想他有爱情这身铠甲护身,理应刀枪不入,遑论言语,少年看在眼里不置可否。他见过少年相亲过的几个女孩,他以为自己会哭会难过,但是并没有,他的世界茫茫默默没有色彩。他想过放弃,想过逃离,可是少年会在醉后一遍遍的说着我爱你,波动他的心弦,他问这还是爱吗?少年说,是,我为你变成同xing恋,为你放弃梦想,我的世界都是为你!原来铠甲在没有战争时这么沉重。
少年继续相亲交往恋爱,他显得透明又多余,他们就这样拖着,毫无意义,他一想要逃离少年身边,少年就念起爱的紧箍咒,死死将他困在身边,少年说你不能走,我习惯有你。少年每天重复着父亲的言论,母亲的交代,他问少年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少年惊讶遂又平静安慰道,他们说的是对的。少年的双耳在他面前俨然失聪。
他无路可走无处可逃,圈地为牢。终有一天,不堪重负,他说,如何有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爱上你。
卡车撞过来的那一刻,他竟有一丝庆幸,终于,终于可以解脱。
哎历历在目,老天可是听到他的祈求,换来这一次重生。
宋博文,他们又一次相遇,但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枕头被浸湿一片,他以为不会自己再哭,擦干眼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这一觉注定不平静。
他看见妈妈抱着他的照片泣不成声,纤细的手指一遍遍勾勒相框里的青年,一向妆容得体的女人,此时头发散了,妆也花了,不管不顾。
他看见铁面的父亲红了眼眶,曾经刚硬的有些扎人的黑发染上了雪色。
他走,他跑,怎么也到不了他们的身边,他还是跑着,直到跑到一个青年身边。
他看见一双纯黑的眼睛,无望死寂,他看见青年被烟呛得大口大口咳嗽,他看见青年抱着与他不符的蓝胖子肩膀不停颤抖,这个人是?景琛?记忆里的人从少年到青年都不会抽烟,现在烟灰缸里堆成小山的烟头为哪般,青年手上抱着的是他一次射击中的奖品,转手送给青年不想竟留到现在,他走向青年,听见被压抑的呜咽,他上前想抱住青年,不料一滴眼泪滴在手背上。
嘶好疼,安琛按着右手,睁开眼发现不过是一场梦,松开压着的右手,看见虎口位置长出来一颗红色的痣,针尖大小,像是一滴血,他盯着右手出神,这个地方正是景琛眼泪滴落的位置,难道难道这不是不梦,真实的,上一世他离世后的样子吗?想到这里觉得心里酸胀难受,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吱呀,门被推开,安爸爸走进来,看见儿子脸上挂着泪水,一副失落的可怜模样,不禁质疑真的是自己太狠心吗?
“爸爸”安琛坐起来抱住父亲的腰,虽然身体里的他已经26岁,但此时此刻他就是想撒娇。
儿子少有的亲昵行为让安爸爸有些吃惊,顺顺他的头发“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你要理解爸爸”叹了口气,终究是个孩子,但你总要长大总要离开我们。
“我好想你和妈妈”
这一世的他仍然喜欢男性,仍不能认同父亲所谓的对错,依然可能再次被赶出家门,但这一世他会慢一点再慢一点,表达地轻一点再轻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