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不再什么事情都想找人分享,当你学会了在关键时刻欲言又止。恭喜你,你成熟了,不再是个孩子了。但同时,你再也不知道在心尖一滑而过的话能得到什么样的回复。
你开始觉得一切早已注定。
那天晚上方子行的电话打断了林遥和苏知一的对话,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一个很完整的对话。林遥甚至怀疑是他自作多情,鸡同鸭讲。
在他和方子行打完电话后,他只见到苏知一留在原地的两杯奶茶。拿到手里还有一丝温度。
苏知一只发了条短信给他,寥寥数字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苏知一还记得给他发条短信告知已经相当礼貌,自己仅以室友身份还想怎么样呢?
但林遥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用做尽从小做语文阅读理解和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功力,都觉得苏知一对自己有点意思。
偏巧,作为一个能对自己的行为作出承担的双性恋,他能肯定的说,他并不排斥苏知一的意思,反而觉得很有意思,自己也忍不住意思意思。
可苏知一的反应却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以进为退?欲拒还迎?
还是说自己真的误会了?
那可真是,尴了个大尬。
凉风习习,林遥将两杯奶茶送进垃圾桶后,终于觉得一点意思没有,打道回了寝室。
上次小说写到,方遥在那名为‘醉月’的小酒馆里见到了约他出去的男人。
那男子十分好看,浅褐色的瞳孔,一头理的极短的自然卷,服帖的盖在额头上。遍地可见的沙滩衬衣愣是让他穿出了几分慵懒的高定感。
男子名为sue,是中美混血,从小在夏威夷长大,和小龙虾heart从小认识,感情很好。
sue将方遥带到他的住处,其实也就是个破旧的汽车修理站,前边摆的满满当当旧车胎和各种配件,同时还有几辆被卸得七零八落的汽车。
容人住的空间很有限,一张床上堆满了没有洗的衣服,沙发冰箱一台连扇叶都缺的电扇,像是连体婴儿一样的挤在一起。剥落的墙皮瞬间让人回到老岁月,门后挂着一张坑坑洼洼的飞镖盘。
方遥皱了皱眉,转头看到了sue 和heart 的合照,两人都□□着上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健康的光泽。sue似乎有些不耐烦,眯着一边眼睛,heart张着大嘴,咧开一口白牙。
这张照片算是这个逼仄的小空间里唯一的装饰品。
sue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啤酒,打开递给方遥,方遥摇摇头。他没怎么介意的推开床上的衣服,自顾自的坐了下去,灌了一大口啤酒。
“房间有点乱啊,你别介意。”sue说着一口正宗的中国普通话,仔细听你还能听出一点烤鸭味,有点油滑的感觉。
写到这,贺祝终于拖着及地的裤子背着月光回来了,进门就喊:“累死我了,哦,林遥就你自己啊?学长还没回来?”
问题太多,林遥带着怨念看了一眼对面整洁的如同太平间的床铺,幽幽回道:“没。”
“哦,我得赶紧洗漱,这就熄灯了,太不方便了住寝室啊······”
林遥收起问贺祝苏知一去哪里的心思,拿起手机回了辜乐消息
又开始写起来。并且返回到前边,把sue的房间描写的和猪窝就差个称呼。
方遥把沙发上的一堆杂志推到一旁,没有什么好气的哼了句:“我介意有用吗?”
sue又喝了口酒,这才低低笑起来:“没有。”
“你为什么觉得heart不是意外死亡?”他自顾自的喝了半天,终于在方遥把左腿换到右腿上,又换了好几遍后,开口,有些沙哑的嗓音似乎泄漏了些许情绪。
“凭我做警察的直觉。”方遥掏出一包烟,自己抽了根后,冲sue示意。
sue毫不客气的抽了一根,仔细看了看包装:“中国货?”
方遥一挑眉,“怎么,抽不惯?”
sue笑了笑“没有,只是heart死了后很久没抽过了。你知道他特别喜欢中国文化,虽然生在这个地方,却一心想回去中国。”
“上次去中国几乎把他攒的所有钱都花光了,但他真的很高兴,一回来就和我不停说中国有多好多好,还有什么小龙虾,简直是他吃过最好的东西。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太容易满足···”sue脸上出现了一种别样的光彩,他的眼睛,实在是亮的惊人,方遥觉得多看几眼自己都会被吸进去。
“你真的,是他说的那个中国朋友吗?”sue沉下声音来,直直看向方遥。
方遥沉默片刻,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合照递过去。
sue看了片刻,眼泪几乎出来,他攥了攥拳头,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他说:“你是中国人,最近中国有些项目要与夏威夷合作,这个节骨眼上你不会出意外。你懂我的意思吗?”
方遥一愣,“有人要我出意外?”
sue点点头,“就像要heart出意外一样。”他低头沉下声音:“你只能在合作没结束之前赶紧离开,并且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方遥重新吸了口烟,“谁也不能让我出意外。除非我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sue大喊:“你听不懂人话吗?你·····”
老旧的卷闸门被人从外边强行破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sue面色一变,忙把沙发挪开,推着方遥就要他离开。
方遥自然不肯,sue狠狠砸了方遥一拳,“你留下会害死我的。快他妈滚。”
方遥只能钻进那个洞里,但他却没有离开,又返回了前门,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黑帮小混混操着莫名风味的英语对sue实行了殴打和逼供,他们的老大是个光头。一直冷眼看着。
从这全场混杂的闹剧中,方遥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heart 和sue似乎曾是这个黑帮的一员。heart藏起了组织的东西借此想带sue脱离组织,但未成功就被组织意外了。这件东西下落未明,sue又什么都不肯说。还有个中国人在岛上横冲直撞找关于heart死亡的证据,黑帮上下一阵紧张。
但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进进出出,翻箱倒柜,只剩下留着后出口的沙发和一个嘴硬的厉害的sue。
方遥几次忍不住想冲出去,但理智让他抠着被太阳烤的发烫的沥青地面,指尖都快渗出血来,蹲在汽油罐后边。海岛上的太阳实在太烈,晒的他直想哭。
后来好几天苏知一都没有回来,每次看着他空无一人的床铺,林遥都焦躁的不行。何况发帖子的那个人还没有找到。林遥整个人成了个行走的炸药包,每次在电话里被骂成孙子的辜乐都在电话接起来的前一秒告诉自己,不和更年期大妈计较。两人才能完整的结束对话。事后辜乐还得告诉自己,没关系,太阳不因为流星的逆行而改变自己的轨道。
翻译过来就是:林遥你个傻叉,老子惯着你了。然后心酸的继续找网络大佬找id所有。
现代社会,一切变得很容易的时候,往往有些事就变得很不容易。
林遥本意是要杀鸡儆猴,保护自己的肖像权。可是真的找了网络大手子后发现,曝光他两照片的那个人,也不仅仅是个八卦小白菜。他用的那个id居然是在国外注册的,这就意味着,要找到他,很难。林遥简直想骂街,一个学校的贴吧id居然设置的这么复杂。对方要么是极度缺乏安全感,要么就是盯着他很久了。
不怪林遥阴谋论,实在是整个事情诡异的,没法用意外搪塞。
市长和他爸都在尽量的平息事态,想息事宁人。林遥只能靠自己和辜乐,进度堪忧,冲天的火气都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学校里的运动会如期举行,在林遥连续一周没去上课之后,唐老师终于温温柔柔的打来了电话。
“林遥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啊?”刚睡醒的林遥拢了拢智商:“啊,嗯。”
“你这个身体不舒服下次要请假的啊,要不老师怎么会知道呢,老师不知道就要扣你平时分了。”唐老师声音洪亮,说话内容却是条理清楚,有商有量。
林遥只好敷衍的嗯了一声。
“那个你身体不好,那运动项目我就不替你报了吧?”
林遥很满意老师的知情识趣。
“但是,”唐老师一转折,林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然“咱们专业实在人太少,你看系里还给咱们分了专门的教室。但咱们的任务却一点没少。比如,这运动会,咱们班一个螺丝一个铆,不参加体育项目,就得跳啦啦操,力图每个同学都领会到体育精神。直接和期末成绩挂钩,不参加就不能考试。”
唐老师叹了口气:“老师也不想逼你,但是老师得为你的前途着想啊。所以老师就帮你报了啦啦操,你觉得行吗?”
林遥:“·····!!”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没想到唐老师居然是套路这么深的老师。
看在他妈妈的面子上,林遥压下了满肚子即将喷涌而出的市井粗言,克制且生冷多问了句:“谁去看?”
唐老师:“全校师生啊,林遥你可是咱班今年的种子选手····”
林遥万念俱灰。
贺祝从洗手间出来,及脚踝的大风衣,配上了墨镜。拉风的有点过头。
“你这,要去街拍?”林遥挂了电话,一颗心还在颤抖。
贺祝难得的没接话,只是深沉的摆了摆手,转身出去。
林遥突然记起,好几天贺祝都没怎么说话,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林遥在享受清净的同时居然怀念起那个聒噪的他。
然而贺祝同学作为半个校园风云人物,没多久,林遥就知道了他消沉的原因。
最新一期的校园啦啦操宣传海报新鲜出炉,一时间在校内掀起了不小的轰动。历年都已青春靓丽的女生为主打,这次却换成了身着短裤背心的男同学。
没错,就是我们贺祝同学。
林遥看着宣传海报上那个阳光灿烂,媚眼如丝,搔首弄姿的粉衣男郎。第一次没了笑话贺祝的心,虽然他还是笑了。但他更觉得可怕的是,他透过贺祝,看到了将来的自己,一时间,无比深切的涌上了对贺祝的同情。
他发誓,如果老师敢让他穿那么粉,那么短的衣服,他就是期末挂了也不整这侮辱人格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