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更长时间cpr最后成功的报道，不过那是极为罕见的病例。至于这个嘛，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立马告别两位老师，直奔胸痛中心。冯医生在后面叮嘱：“要是看完没什么事，就回我这来。在急诊科呆一小时，比你平时三个小时都学得多。”
护士笑道：“说得胸痛中心不如你这破门诊似的。”
冯医生也笑了：“这倒是，但人家未必让他呆在里面。”
冯医生这次失算了。王东刚进去，就被护士迎头逮住：“同学你来得正好，快过来。”
王东懵懂地跟着过去，我一个来看热闹的，还能有我什么事？
在几个保安的注视下，护士把他领到一间屋内。一进门，王东就是一愣。两个实习生站在病床两侧，其中一个正在做心脏按压，脸上脖子上都是汗珠。另外一位的白大褂都看得到汗液濡湿的痕迹。
病人头部站着一位医生，一边管理着呼吸机，一边跟家属说着什么。
奇怪的是，王东见到过的几次抢救，无一例外都把家属赶走，剩下的全是医生护士。就连王东这样的实习生，都会被嫌弃是障碍物，空间大还好，空间狭窄的话，同样的赶出去。
而这个cpr，除了这三位医生外，足足五六位家属站在医生身后、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抢救，王东估计那两位实习生的汗珠大概有一半是被吓的。
因为家属们一边看着，一边还不停地给予指导。
“你怎么不舍得用力，是在敷衍我们吗？”
“就是。就这么按几下，有这么累吗？还假装手发抖，我看你们就是在骗我们。医生呢？怎么老是两个实习生在抢救？”
那位没做心脏按压的确实在抖，他辩解道：“真的很累，我都脱力了。”
“胡说八道，欺负我们不懂是不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来来，我按几下给你看看，这能有多累。”
嘴里这么说着，他倒也没有真按，转头关照床尾的一个家属：“小六，你拍清楚了，要是真的救不过来，咱们得找他们算账。”
小六手里举着个手机，对准了前方一动不动，另一只手做了个ok的手势。
除了这几个人，房间里还有更多的家属。有的在低声议论，更多的则是面色不善地看着每一个医生，包括刚进来的王东。
几个保安站在角落里，无奈地看着家属们。
王东被这奇怪的抢救惊到了，停下脚步拉了拉护士，低声问道：“老师，这什么情况？”
护士也低声说道：“没办法，这家人不讲理。开始还好，后来抢救失败交待病情后，他们就都冲进来，不允许放弃，说是如果救不回来，就让咱们赔命。”
王东恍然：“感情太深了，真是可怜。”
护士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感情深的是有，但这群人可不是。废话不说了，今天很忙，老师们都没空。你看到那两位同学没，他们实在是按不动了，你去跟他们轮流按。”
心脏按压表面上看起来不费劲，但时间长了确实很累。为了保证抢救质量，正规的操作要求是两分钟就换一个人。不过王东看这样子，别说两分钟了，就是五分钟也未必能换人。
护士不由分说把他推了过去：“让一下，让一下。”
把王东推进人群，护士转头就走。她在急诊科时间长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见过。一看这群家属的架势，她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看到新的实习生到来，那两哥们喜出望外，赶紧招呼：“来，你来按几下。”
二叔怒道：“你们还很高兴是不是，还有没有医德了？”
那两位噤若寒蝉，王东不知厉害，还说道：“我们没高兴。”
“胡说，我看你这个人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敢捣鬼，别怪我们不客气。”
王东马上就学乖了，闭上嘴巴接手按了起来。
在家属的指导下，王东跟同样苦命的两个实习生轮番按压。轮到王东休息的时候，他看了看静脉通路，问那位被家属包围的医生：“老师，可以用一支肾上腺素吗？”
和那位护士一样，医生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王东：“你觉得呢？”
肾上腺素并非真的神药，不过是心跳呼吸骤停时选择最多的药物罢了。在初期几乎是必用药物，但到了这个地步，用什么药物都是白搭。
这个实习生莫不是个傻的。
“我觉得可以试试。”
没等医生说话，家属先发表了指导性意见
另一个家属叫道：“好啊，还有好药没用是不是？不管多贵的药，全部都给我用上。”
医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狠狠地瞪了王东一眼，解释道：“这个药不算贵，但是现在用没太大必要。”
“什么叫没太大必要。我一直在奇怪，怎么光按不用药，原来你们在这憋着坏呢。”
另一个家属说道：“对，你就说这个什么素，是不是有用的药。”
两个家属举起手机，对准医生开始录像。
医生脑门上的汗珠涔涔而下。
他能怎么说，说没用吗？肾上腺素是心跳呼吸骤停的首选药物，写进抢救规范里面的。你要敢说没用，他那里拍着录像，回头就是证据。
说有用吗？无论经验还是资料，这个病人肯定救不回来了。若非一直坚持cpr，估计已经脑死亡。你要敢说有用，等最终放弃的时候，这就是打你的理由。
什么，这理由不充分？我亲人都死在你手里，打你还需要理由？
他脑子急速运转，一时哪里找得到妥善的回答。王东见他不说话，又说道：“老师，要不就用一支吧。”
医生无奈道：“那你就用吧。”
王东四下里找护士，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医生心里暗骂：你个傻鸟，除了咱们这几个倒霉蛋，谁还傻呼呼地等在这里。
王东直奔门外，一个个房间找过去。也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没多会他就看见了一个护士，赶紧招呼道：“老师，这里需要用药。”
那人扭过头来，正是那位把王东拉过来的护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