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中午吃了午饭,又跟伊娜和格拉瑞娅打过招呼以后,马克才带着格拉蒂丝两人上路。
小镇经济不发达,人们也不常去星耀城,只有个别如同盖文这类的商人会去,所以一般一天才有一辆马车到星耀城。至于每个大城市都有的传送阵,对于小镇的人们来说,更是天方夜谭,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看到一次。
最近天冷,又在下雪,马车去的就更少了,基本是两天一次。幸运的是今日正好有马车去。
“马克,又要去星耀城啊?”驾驭马车的詹姆斯穿着一件黑色棉衣坐在马车外的踏板上,有些地方洗的发灰,上面还有些油腥子,看上去邋遢不堪,此刻他正叼着一根草烟,胡子上沾了风雪也不管,自顾自的吞云吐雾。
这是一辆有些老旧的马车,一匹枣红大马英姿挺立的站在树下,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枯草,大概是太无聊,正在原地踢脚。而身后是成年人半腰多高的马车箱,用乌七八糟的不知道是兽皮还是废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大概是用来遮挡风霜的。
看到马克来了,粗糙的大手从怀里掏出一根草烟递给马克。
“是啊,没办法,盖文的一批货出了问题。”马克摆摆手拒绝了草烟,又从怀里掏出9枚银币交给詹姆斯,“不能抽烟了,你知道的,伊娜不喜欢我抽。”
“嘿嘿,那就不给你了。”詹姆斯接过钱,把烟跟钱一起塞到衣兜里,这才注意到马克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不点。
“怎么,你家孩子也要跟着你去?”
“孩子大了,带他们去见见世面,不能跟我一样没出息对吧。噢!艾维斯住手!别去摸它,很危险。”这边聊着天余光扫到艾维斯伸手去摸马的马克简直操碎了心。
背着一个大包的艾维斯撇嘴,看着眼前夹着尾巴大气不敢喘的马轻哼了一声。
哪里危险了?明明很胆小,一过来就吓得不敢抬头了。
被吓到的马克一把抱起艾维斯递给詹姆斯,詹姆斯一拍艾维斯的屁股就把艾维斯丢进了马车里。
马克这才松了口气,想想男孩子真是太皮了,还是女孩乖巧。
“格拉蒂丝!哦不!那个不能玩!”然后下一秒马克就看到乖巧的格拉蒂丝蹲下身子去摸马车轮子,还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于是再次将格拉蒂丝如法炮制的丢上马车之后,马克才放下心。
“嘿嘿,你这父亲当的真累。不过格拉蒂丝很聪明啊,居然能看出轮子是被炼金过的。”詹姆斯围观全过程,直到看到格拉蒂丝研究马车轮子,才抖抖烟灰说道。
马克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一辆车为什么还要炼金。
“你可别小看这轮子啊,最近雪下的大,如果没这个轮子,你们想去星耀城都得自己上路。所以我找了炼金学徒给这轮子加工了一下,能浮在雪上。不过也只能冬天用用,如果一年四季都用这个,恐怕我就得破产了,哈哈。”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其他约好的镇民来这。
而马车里格拉蒂丝与艾维斯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之后艾维斯觉得这样好无聊,于是拿出一个形状怪异的杯子在喝水。
“让你不要来你非要跟来,麻烦死了。”
他手上的杯子是专门给艾维斯买的,能持续保温,对于冬天使用再好不过了。
艾维斯这家伙,出门一趟麻烦重重。本来人鱼就该好好的待水里,非要跟着去星耀城,又不能离开水太久。于是只能买个杯子让他在路上不至于露出鱼尾巴。
“你管我!一个杯子才20银币,嫌我麻烦把鳞片还我!”将杯子合上,星耀城还有一大段距离,还是省着点喝。然后他伸手好似怒气冲冲的向格拉蒂丝讨要。
然后讨要到了一巴掌,艾维斯哼哼唧唧的转过头不理格拉蒂丝。
直到半个小时后,要去星耀城的镇民才陆陆续续来齐。
“都坐稳了啊!”坐在马车前头的詹姆斯拿出一根短鞭,那马儿也有灵性,看着要出发便抖抖身上的落雪,打了个响鼻,都不用主人抽鞭子便“踢踏踢踏”的走了起来。
“哎呀,这就是格拉蒂丝的表弟?”说话的人表弟二字故意加重了强调,听上去别有意味。
自从艾维斯来到安里西家,便对外称是马克妹妹的孩子,只是来小镇住两个月。
这是镇上的康妮大婶,说完这话之后还转过头与身边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的大婶挤眉弄眼。
他们早就听说了安里西先生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一直没见过面,这会终于见面了,怎么说也得好好看上几眼不是。不过长得可真是好看。
一群长舌妇,说长道短已经成了他们的日常。
莫名喜当爹的马克虽然早就听惯了这话,但偶尔听到还是会脸红,此刻嗫嚅着不说话。
他是有些文化的人,又是个老好人,做不出与无知妇人在大庭广众下争辩的事。
而艾维斯不干了,他本就年纪小,沉不住气,再加上心性单纯,直来直往,对他好的人自然记在心里。虽然才与马克相处了两个月,但也记在了心里。
此刻听到康妮别有意味的话,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于是在格拉蒂丝还没来得及作出动作的时候,艾维斯就假装懵懂实则手指微动,悄无声息的驭使一丝雷电之力直指康妮。
康妮心中得意,仿佛发现了一个大新闻,马克脸上微红的表情也让她觉得是真相被戳破所以不好意思。
随后却骤然倒地,旁边的人发出惊呼纷纷让开。她只觉得浑身酥麻无力,动惮不得。
“啊!这位婶婶好像身体不太好,詹姆斯叔叔,要不把她送回去吧?”
艾维斯皱着眉头,一幅关心的模样,看的周围的女性都爱心泛滥,恨不得过来揉几把。但看看人家亲戚还在那,也就压下了心思。
真是个善良的天使!
“各位稍等啊,我把她送回去吧,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我可付不起责任。”在赶马车的詹姆斯听到马车里的动静,钻进来一看,果然康妮面色发白,一看就不舒服,果断下了结论。
康妮面色更加白了,她这趟去星耀城是城里的亲戚给儿子介绍了个城里女孩,让自己过去看看。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天知道啥时候还会有背景那么好的女孩。
她想开口反驳,却连舌头都是麻痹的,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回了家。
“今天恐怕要晚点才能到星耀城了。”
等将康妮送回了家,又回到马上上出发的时候又过了半小时,坐在踏板上驭马的詹姆斯看看天气,还好今天是晴天,没在下雪,然后感叹道。
车里的人都有些不开心,这种天气除了格拉蒂丝和艾维斯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以外,谁不想在家舒舒服服的休息。此刻因为康妮耽误了一会,众人情绪有些不好,上车就不说话。
马车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格拉蒂丝瞟了一眼身边的艾维斯,这小混蛋看到格拉蒂丝看他,得意的挑了挑眉,又指指刚才康妮坐的地方。
再傻都知道刚才的事是他做的了。
虽然猜到了,可格拉蒂丝一时间还是不能接受才六岁的孩子居然那么多心眼。
果然是龙神亲儿子。
格拉蒂丝心中感叹,这世道,果然是要拼后台啊!
上辈子她后面过得那么惨,何尝不是因为她背景没有其余几位美人强大,她们不是帝国公主就是精灵族圣女,再次的都是得天独厚的剑灵。
细细算下来,不就自己出生平凡。
如果背景稍微强大点,孩子会没了么?精灵族圣女敢对自己下手么?
这样想着,随着马车的颠簸,离小镇越来越远,格拉蒂丝渐渐陷入了沉睡。
格拉蒂丝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车里昏暗的灯光,吊在马车中间摇摇晃晃,好像一不注意就要掉下来。
车里极其安静,大部分人都睡着了。
这一看才发现她靠在马克的怀里,父亲用帽子遮住脸也在沉睡,用大衣盖住了格拉蒂丝。
格拉蒂丝轻轻起身,揉揉因为靠在马车上睡觉而有些红印的脸,然后低头一看,艾维斯缩在自己旁边,头靠在她大腿上,小脸红润,一头金发凌乱不堪。
怪不得睡觉的时候梦到有人压着自己!
但格拉蒂丝也没动,而是掀开用厚兽皮遮住的窗户,擦干净上面的水雾,隔着灰蒙蒙的玻璃看到外面已经是黑夜了。
冬日的黑夜总是来得更快,还没到星耀城,那就说明其实也就七八点,可是马车外早已经漆黑不见光影,只有马车外悬挂的油灯才能照亮前路,形成黑暗中的一点光明。
灯火照亮下映在眼帘中的便是由霜雪附在上面凝结成的树枝,晶莹剔透,姿态婀娜,在马车奔过的时候会轻轻一抖,积雪便簌簌而下,与泥土凝为一体。
今天没有风雪,是个晴雪夜,星罗棋布,繁星映夜,映照着白雪积盖的苍茫大地,反而有一种波澜壮阔之美。
路上极为寂静,只听到那匹枣红马的呼哧声,以及詹姆斯挥舞小鞭的抽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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