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的前两年里,宁朵的存在感只是一个名字,和一张规矩漂亮的证件照片。
但两年过去,她回来了,回来上的第一节课,以看似漠然的态度走进教室,坐在靠窗的第三排位置,足够让半数女生将她列为假想敌。
这是一朵高岭之花,一株悬崖玫瑰。
但她很快,就有了男朋友,似乎是其他院的学长,不怎么亲密,但好歹是有主了。
交往两年也不曾听闻她分手,反而有消息流传,她的那位男友,竟是她的堂哥,而她如今身边站着的人,却不是这位正牌男友。
这还不够乱,如今台上那位,是也想来分一杯羹?
许多人这样想着,看过去的眼神,又复杂了一分。
周凌看了宁朵一眼,知道她的意思,扬声笑道,“请。”
说罢摊开掌心,领着她往舞池中央走去。
众人缓缓散开,站成两个半圆,打算将这场津津有味的戏,一看到底。
黎生一全很高,比宁瑾还要高上一点,宁朵虽然不矮,平视也只能看到他耳垂,她甚至眼尖地看到,他曾经打过耳洞,又愈合了。
宁朵有时会好奇心重,比如现在。
“你打过耳洞?”
“你的同学甚至老师,和我说话都是用的敬词,怎么,到你这我们就成了平辈了?”黎生一全不答反问,似乎颇有些不满。
宁朵却突然手上使力,拉起他的手,自顾自地旋出一个漂亮的圈,接着说道,“好歹我们也是合作关系,太生分了多不好。”
黎生一全嗤的笑了,“我和乔总的确是合作关系,和你?你算哪根葱?”
她瞪大了眼,“我不算哪根葱,你请我跳开场舞?”
于是他勉强默认了,“葱还算有特色,不像今晚的这些人,都是杂草。”
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话,好似再平常不过的点评,这个人,就是有一种骨子里的傲和底气,也丝毫不懂得谦逊二字的先撇后捺。
总之两个字,嚣张。
所谓风暴中心总是平静的,在学院的老师们看来,宁朵就是永远的风暴中心,她不在乎,不关心,院里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其实从没停过,可她就好像不知道似的,永远在按自己的步伐走。
熬过一支曲子,宁朵走去吧台,点了一杯伏特加汤力。
从舞会开场,周凌就一直坐在吧台等着,走近了看清她的表情,嘲笑道,“看你回去怎么和宁瑾交代。”
“一支舞而已。”宁朵翻了个白眼。
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周凌啧了声,“要是今晚宁瑾也抱着个女人说只是跳了个舞而已,你信?”
宁朵怔愣了愣,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那我只好额外补偿一下他了。”说着,吩咐着酒保加个冰块。
“怎么补偿?”周凌不耻下问。
“小孩儿别瞎打听。”
“切,没羞没臊,”周凌翻了个白眼,“我去个洗手间,你一个人呆一会ok吧?”
她摆摆手,“okok”
二十分钟后,周凌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没人接,宁朵站在男士洗手间门口,犹豫再三要推门时,黎生一全架着似乎已经无意识的周凌,从里面出来。
宁朵一惊,“他这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可能酒劲上来了,”黎生一全衣领袖口都有些凌乱,解释道,“吐了个半死,他刚喝的什么?”
宁朵去问了酒保才知道,这个不怕死的小孩,点的是长岛冰茶。便只能让司机先送他回去,自己受导师胁迫,到时还得留下清场。
却在关上车门那一刻后颈一痛,下一刻极致的眩晕袭来,再不能有自主的意识,膝盖一软往后倒去,落在一个人的臂弯里,他抱起昏迷的女孩坐进了下一辆轿车,司机似乎早已经得到了指示,一言不发地开往目的地。
舞厅里灯光仍然闪耀,却在悄无声息中,有黑色的轿车融进黑色的夜里,多少隐藏的双手在击掌欢呼,庆祝缜密的筹谋,高唱胜利的凯歌。
宁朵半夜醒来,几乎两眼一抹黑,慢慢找回的五感告诉她,自己身后还有个男人,手臂架在她的腰上,这个人不是宁瑾。
还未挣扎,就听身后人开口了,在深黑色的空旷房间里,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恐怖,“睡觉,别瞎折腾。”
“黎黎生??”她颤抖着开口,攥紧了枕下床单,“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听见他笑了,不知是轻蔑还是怜悯,“作为一个礼物,就要有礼物的自觉,半夜把我吵醒,是还想做点什么?”
她突然暴起挣扎,想趁他不注意逃脱控制,的确是个好主意,差一点就成功了,却还是低估了环在腰上的手臂。
“这小细腰,一只手就勒得住,你还想跑?”黎生一全把她拉回来,面对面压向自己,房间里这么暗,却还是看得到她眼里,强行压下去的恐惧。
“睡觉。”他还是这句话。
确切来说,宁朵和黎生一全只见过几次,所以她摸不清这个人的意图,何况几次相处下来,一个男人对她有没有意思,宁朵自问还是能察觉的。
但黎生一全很明显,对她没有意思。
所以她开始哭,无声啜泣着流泪,企图软化周遭的禁锢,黎生想装作不知,可宁朵动静越来越大,仿佛半夜哭闹的婴孩,手脚并用地推打想要逃脱。
只听见他长叹一声,宁朵以为柔情攻势奏效,却没想到只是彻底压制的前奏,黎生居高临下的俯视,似有实质,“非要这样,你才肯消停?”
瑟瑟发抖的宁朵,几乎想尖叫,她就没被人这么盯住过,只能强作镇定,“这一季合作款的署名我不要了,你让我回家,现在。”
高高在上的人,眼神似有实质,亮得像黑夜里的星子,却也沉如深井,需要等待漫长的回音,“要是我不答应?”
宁朵一愣,“你是不是傻,这么好的事都不答应。”
不得不说,黎生很佩服她还能有脑子来跟他谈判,而不是哭着闹着要上吊什么的。于是他躺回床上,疲惫地闭上眼,“天亮送你回去。”
“我要现在就走。”
“”
不回答是默认还是什么,宁朵不管,抓起外套鞋子包包就要走,门却早早被上了锁,转过身想找钥匙,黎生一全像堵墙似的站在她身后,逆着光,吓得她后退一步撞到门上。
“那个门锁了。”
黎生一全拧着眉,“深更半夜的,你能去哪?穿成这样,就不怕半路被人劫财劫色?你以为谁都和我一样好说话的?”
宁朵晚礼服里穿着打底的贴身丝质吊带裙,v字领口风光无限,她似乎是突然意识到这点,更加抱紧了大衣,哭腔又上来了,“你到底把我弄来做什么啊”
“做戏。”
明显看她松了一口气,黎生内心想笑,实则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给我回床上去,最好弄得再乱一点,撕几个枕头什么的,懂?”
宁朵茫茫然点头。
第二日正午,黎生带着她从酒店正门离开,上车后宁朵嘀咕道,“没有记者啊”
黎生冷笑着,把手机还给她,“你太小看狗仔队了。”
从昨晚就找不到手机,现在已经几十个未接电话,她恶狠狠看向罪魁祸首,“下次这种事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不能。”
“你再说一次??”
刚要开口,她那边电话就接通了,不过是小女生事后赌气说的话,不回也没所谓。
果然,挂掉电话,她就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给了司机一个地址,下车前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放下狠话,“我一定找你算账。”
黎生在她离开后,轻声笑了笑,随即吩咐司机,“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