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园子里好一通找,司命才到那看山楼一侧的翠玲珑。方才说了不用人家领,自己寻,哪知这园子还不小呢!远不止这三间。还是三殿下英明,只叫开三屋。今儿要是回天宫了,那两只怕还不能住到一处。
推门进了这屋,难怪叫这精致的名字。窗格、具全部用的是黑檀木制,一通间,用两个雕格落地罩隔出三进,左为书房,右为卧室。中庭放一圆几,亦是黑檀,几面儿则是用的山水纹的白色大理石嵌镶。入门对墙窗格上挂匾上小篆书“翠玲珑”三字,司命没细看,是哪位名仕之笔。
进了卧室,再出一门,便是个小浴室。说是小,那是跟帝君那个明道堂的比叫小。那浴盆也有八尺见方了。精巧之处,便是这浴间只是半掩屋顶。另一半青石铺就,再留依墙之处,种上了一排紫竹。司命不禁想象着若冬日里漫雪飞舞时,这一小斗居内,竟可享天泉之乐,一半暖水温浴,一半落雪凌冻。比他这神仙会享受啊~!开了阀口,那暖水便哗哗哗的向那松木制的大浴盆里灌。
伸手掏了掏袖袋,那丫儿已经睡得是迷迷登登。掏了出来,握在手心里,看它瞌睡钟得头点点,失笑了笑。带着爱怜的轻轻吹了口气,痒痒她。见她哆嗦了,晃晃脑袋,便继续头点点的瞌睡。握了它,出到卧房。轻轻的放了丫儿在床铺上,扯了枕上的盖巾给它。江南的春,夜里还是凉的。这才伸了个懒腰,解了腰封,他也去享受一下这人间名仕的逍遥。
那明道堂的浴室里一丈见方的松木大浴盆里蓄满了暖水正散氤氲的热气,皮纸的灯笼虽然成排的挂着,只是那蒸腾的水气让那本已昏黄的光越发的暖昧不清。这烛火终还是比不得天宫的夜明珠光亮。
那紫仙一只手当了胸口揽着小狐儿轻轻浮在水上,另一只轻柔的帮它洗去身上的污血。背上,尾上,颈脖上。仔仔细细,浇了温热的水,用手指轻轻的揉搓着那些已经有些干涸了,结痂在毛发上的血污。烛火不够明亮,这浴盆也就只有寻常半人来高,既便是他弯了腰,一手揽着狐儿,一手这样洗洗,好像也难洗干净。
抬头左右观望了一下。还好,墙角还各放有一盏落地灯,用意念移了过来。这才看清,原来这浴盆还制了一圈的坐椅似的台板。索性捞了小狐儿在手上,先除了鞋袜,也不去使那脚蹬,迈了长腿就进了那浴盆。
修长的指,那已经纤轻的身量,刚好一只手就能当胸握住她。本来就没几两肉,现在狐毛儿沾湿了水,越发显得那背上的蝶骨兀立,而那毛发,因被污血结的痂板结成一块一块的,现在可是显得丑陋不堪,略皱了眉,他很不喜欢!他想她一身蓬松油亮的红色皮毛。
那狐儿也不挣,温顺的随他。只是沾水的耳朵略痒,忍不住要弹了弹。
一袭紫袍在暖水里飘散开来,到那台椅上坐定,便放了小狐儿在膝上,认真的去清洗那些污痂。修长的指,仔细的轻轻揉搓开那火红的狐毛上的污痂,再赶了暖水来荡涤。只到在浮在暖水中的狐毛儿根根分明,复回蓬松之态。而暖水不断,那化开的腥臭的血水便慢慢随了水流,向那东北角的略低处的盆沿溢出。那青砖的地面沿浴盆修有半尺宽的水沟,再接了暗道,便泄了那污水出去。
花了半晌的时间,总算是把背上那长长蓬松的毛儿理清楚了。那九条尾巴倒好顺,也泡了这许久。那些污痂也都软化了,一顺而抚搓过去。再满意的看那九条尾巴在暖暖的水里蓬松的飘摇,似他练完字在笔洗里浣洗的笔尖儿。
红尾儿,白尖儿,初见她,便是被这摇曳一簇的尾尖儿勾了视线走。略爱怜的挑起了一只白尾尖儿,心,便是被它撩拨走的吗?再转眼,看了那仍就背对着他,耸拉着脑袋的小狐狸。也不强去转她过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转她过来,要说什么好!俩人,就你当初在太晨宫里,一仙一狐,岁月静好。
也不需看了,继续用那纤长的指抬了前爪起来,左边,右边,颈脖下边,胸口的白毛。洗了这许久,凭手感就知道血痂洗干净没有。长指再往下,那小狐儿突然略缩了缩。那紫仙略挑了眉毛,可是有伤处?那是脚上啊!
倒把这忘了!方才已用术法替她疗伤,还有些轻肿,倒也不严重。瞥眼才见翻浮上那条假尾。不由的伸手去轻抚那尾根处整齐的疤口,这了这许久,抚上去,还是像那苍何是割在自己心上。眼光略沉,心里要说好几遍,已经好了!似才能止住那心痛的感觉。
小狐儿不安的向后微偏了头。以前整日赖在他怀里,倒觉得理所当然。可是,他抚的那伤,因水浮了浓密的狐毛起来。那长指就贴在肌肤上来回轻抚,要她的脸颊越来越燥热。
那小脸还一脸污呢!两手捉了,就转了过来。
小狐狸左瞥右看,就是耸着耳朵搭拉着眼帘。
那紫仙看她一脸花猫咪的样,胡子都让血痂粘成一砣,瞥瞥嘴角。又认真的执了袖袍沾了水,一点一点的洗净那小脸上的血污。再体贴的按了两个耳朵,用手浇了暖水从头淋下,复此几回,总算是满意地把他的小狐狸整回原样。
洗好了!看她还是耸着耳朵搭拉着眼帘,他不喜。这一夜,又是偷来了。你要这样对他一夜吗?蜷了那长指,略不满意的去刮了那黑黑的小鼻头,还沾着水,略呛到她鼻孔里,引它又软萌萌的打了个喷嚏出来,换那紫仙轻笑出声。日子要是永远停在那逗狐狸的日子该有多好。
小狐狸略哼哼!轻偏了脑袋。她记得那夜,你说了!喜欢她才喜欢小狐狸,因为小狐狸就是她。可她怎么都觉得,你只喜欢小狐狸!
略抬只眉毛,睨着又吃自己醋的小狐狸。这小人儿还怨起他来了。是你一直不化成他的九儿。
似有不对!抬指蕴了点银辉的术法在两指,探上她额间的凤尾花。原是被术法镇回原型了,这术法,怎似折颜的手法?微阖了目,运了劲力,长指略施了力,见那银辉一闪,便破了那术法。
暖黄色的皮纸灯笼半明半灭得照得若大的浴室暧昧的昏黄,明烛的灯火因水气的蒸腾摇曳不定。那花了半晌功夫总算洗干净了的小狐儿还是耸着脑袋搭拉着眼帘给他。那紫仙也不在意,她在他眼前,在他膝上,灵动,生活他便满足与心安。伸了长指去轻点掉那狐儿长须上凝挂的水珠儿,引得她一阵微痒。略晃了下脑袋,坚了半只耳朵。
换那紫仙略沉了面,极不满意的拿两手指拎了那对耳朵立好!他在,他就在这里!咫尺之内!不要怕了好吗?至少,他现在能护你。
石头仙,你不是会读心术吗?怎读不出小女儿的心?
那小狐狸就搭拉着眼帘,任他轻揪了她的耳朵。他还是喜欢小狐狸得多。他只对小狐狸笑,只有小狐狸能让他开怀肆意的笑。虽然那也是她,只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拿那执拗的小狐儿没办法,宠溺的松开手,有些不甘心的抚乱那小狐里头顶的狐乱,又舍不得的再顺好。微微的不易察觉的轻叹了口气。揽过那小狐狸,靠在肩头,从那狐颈开始,一顺儿抚到狐尾。温热的泉,热度刚好。昏黄的光,明度刚够。顺滑的皮毛,一如往昔,触感将将好。
小脑袋搁在那皓皓银发旁小狐狸确皱了整个狐狸脸儿,你说你喜欢九儿的!!终于,跟你一同在这凡间了。你知道她想了多少次,即使不是真身。即使顶着那个凡身,忍受凡尘不便,她也想永远呆在凡间,只要有你。而你终究仍是那个在太晨宫里抚狐狸的帝君。是啊,她现在枕着的,便是那紫袍银发,如假包换的她的神尊。
这暖水倒跟那时皇家离宫里的汤泉的热度想仿。想到这,小狐狸的脸更皱了。难道他还是介意吗?可司命说,那是一定要做的,她也好懊恼。她第一次施那九尾狐的魅术,竟然是为了造劫给他。
大家都说她很美,四海八荒第二的美。连那时的元贞,她都能看得到惊艳的表情。而他……,不甘心的伸了小舌头轻轻舔了舔那络被它磨蹭得微乱的鬓发,却连带的湿凉的鼻尖儿碰到了他的耳垂,让他轻笑了略躲。又要涂他满脸口水吗?
你看!所有的笑,所有的宠溺,所有的,都是给小狐狸的!
只有陛下是她的。
你不觉得九儿美吗?
似他从未说过!
唯独上次喝了那失魂果的酒,晕晕沉沉,迷迷登登,硬逼着他说了。
你是因为小狐狸才喜欢她的!
可是,小狐狸身体里装的是九儿的心。
猛然从那紫仙怀里挣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那氤氲热气的暖水里溅起水花万千。
“九儿!”你离了他怀抱,他便惊惶不已。
那水波还未涌荡平息,蒸腾的气水因为下层的暖水更迭越发袅袅而聚。便见那绝艳的人儿在那袅雾间破水而出,任暖水淋漓自那耀白的肌肤蜿蜒而下,及腰长透湿的发丝微蜷着贴在那白皙的身子上,带丝丝妖魅的意味。半阖了那秋水的眼瞳,此刻透着迷离的娇魅。轻抬了手略抚了额角粘湿的鬓角向后,款款的迈着狐步向着她的神尊走去。这……是九尾狐的媚术!
那紫仙紧了喉头,直直的望着他的人儿向他款款而来。未着寸缕,他一时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怪那些湿了的发掩住那娇柔的曲线,想半阖了目,确又转不开眼睛。她总能攻城掠地,让他的理智顷刻沦陷。他的小狐狸对他用媚术!
在那暖水里,不够一丈的距离,迈着轻妖的狐步,用尽全力的风情万种,娇绕妖魅,所有,她有的,她会的,她都拼了劲儿的拿了出来。却在他一如往昔的表情下轻抖着再迈不下去步。眼神略暗了暗,他只喜欢她是狐儿。
这水,怎么越来越热,还是她羞红了脸的缘故?
停在三步之遥的人儿,任那暖水微荡在纤巧的腰肢上,起伏的水波把那小巧的肚脐掩上又现。
怯怯的望了他一眼,仍是那万年不化的紧绷着脸。哪怕有一丝对狐儿的柔,她都迈得过去。只是,她没有找见。只是这水怎么越来越热,她的脸已经烧起来了。
狐儿,便狐儿吧。哪怕是她只能是狐儿!!失望的低了头,打算再没到水里,变回狐儿,能赖在他怀里。确被那化烟闪来的仙长指揽了后颈,吞了她惊呼的尾音。
睁着眼眸,望着眼前俊眉平展,长睫微阖。原来,那些炙热的记忆,都是真的。这一次,她终于清明着,感受到他唇齿间霸道的力,也就那一稍片刻,便只能混沌的闭上眼眸任他抽走她胸腔里的每一丝空气。
伸手揽了那水线下的纤细腰枝,越收越紧。一室氤氲蒸腾着绕着池中纠缠的人儿,那皮纸的灯笼倒是识趣儿的紧,一顺儿的次第而灭,仅剩下四角那几盏酥油长明灯照着那暧昧的剪影浮晃在暖水上。
这偷来的一夜……还剩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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