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长街上,贩食的小摊贩封了炉堂的煤火,开始收捡小摊,准备回家算算今日的收营如何。那卖豆腐脑儿的摊儿跟买油条的两摊总是连在一块儿,搭配着,好营生。两家媳妇倒是似妯娌一般好说话。两人一起收了桌椅到街边,拿油布盖了,防着夜里落了雨来,明日赶早市,客人都坐湿了衣衫可就不好了!各自收了家伙什,等着两家男人来帮忙撤摊。
留条长椅,男人还没来,俩人可歇得一会儿,坐下来,闲聊两句!
“哎,我看刚才那个官人进了那群仙楼!”豆腐家的冲油条家的挤了挤眼,拿下吧努了努那群仙楼的方向。
“你啊~!就是爱看俊官人!”油条家的取笑她。她是这长街上有名的豆腐西施,年轻的时候,可是长街上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娘家本来小富,让媒婆说给了西街的秀才。本来,郎才女貌倒也般配。怎晓得,那秀才,考了近二十年的举,都不得中,又不事营生!初些年,娘家还贴补贴补,爹娘过世后,嫂嫂跋扈些,哥哥又惧内。无奈之下,才支了这小摊儿,勉强渡日。平日里,几个街上的痞子,上她家吃碗豆腐脑儿,也恨不得吃了她豆腐去。油条家的是早些年随父母从泛黄之地逃来临安的,生得高大,嗓门也大。常护着这豆腐西施。她男人,在临安的码头米场的伙什,生得也是五大三粗,为人倒比那秀才体贴得多。也好在两家住得近。经常帮着秀才推摊儿。
“我家官人,年轻时候也生得俊呢!”多亏了她家俩口子,秀才又准备今年乡试了,今儿说不来帮收摊儿了。
“俊能当饭吃啊!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说书生那句,百什么来着!?”
“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这婆娘!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帐房的先生讲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油条家的男人,那声音像在打雷。常年扛米袋子,一身壮硕。一心就想家里两个儿子能做读书郎,不像他再做苦力。听不得她讲读书人的不好。
“帐房先生!帐房先生!!你们那帐房先生不也是考了十年不中,才去做的帐房先生啊!!”那油条家的可不服气了,那学堂先生的教学钱,还没给呢,两个都送去读!!
“那帐房先生也只用拿着笔杆子画把画把,我可是要一包包杠上船的!要不是我结着绳结记着袋数,好几回差点让他坑了我的数去!”油条家的男人,始终认为,必须读书,即使当帐房先生也比他强!
“大哥大姐,别吵了!今儿,又要麻烦二位了!”
“大妹仔,放心!大哥有得是力气,你跟你姐先回,你帮我去看我家大毛二毛有没有好好练字就行了!一会我把摊推到了,去叫大兄弟来收就好!去吧,去吧!”
俩个妇人,便收捡了些零碎用具拎在篓里,相携了向西街走去。路过那灯火通明的群玉楼门口,还是一起向里望了望。果然,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是喜欢上这种地方的。那秀才,要是一朝得中,会不会也是这里的常客?
……夜归的闲话,两个市井妇人所见的乱侃。全然不晓这楼里,三仙加人皇就这样,稍稍静默的略尴尬点。
那小王爷也不催,心想,大约舍不得吧~!这人啊,自己喜欢的,就会觉得贵重得不行。人皇也就是个人而已。给他们点时间考虑,不急,不急!!其实他挺急的!
黄金有价,书画无价啊~,识者割城而易,不识者,黄纸不如!前两年,他遇过一个老翁,辗转得知手中有卷诗仙提字的卷轴,倒未花得多少银俩,给了五十两,便乐癫癫的卖了。只是已经让老鼠啃得破败不全,他修了约有一年,才重新裱帧。
那腹议住的三仙,有点意见不统一。那石头仙已经没了耐性,这眼看就要到雷庭之劫,如今还在人间。这事态一直向着没边的方向发展,让他十分之不爽快!
按帝君的意思,就硬使仙法探。这凡人运势,小仙可改。但凡写定,虽说可以稍改,也需小仙之前留有余地。今日若用了仙法,这人皇的运薄上必像帝君下凡历劫遇刺遇到翼族公主施救,运薄便空下这一段。若此时小仙在天宫,既时加上,便也无事。只是这一来一往之中是否有未可知变数,如若有变,人皇异主,那……那后世的运薄全废重写~!
我阻星辰运动片刻,够司命往返天宫便可!
帝君!万万不可!两人同时差点脱口而阻,是有点急了。把这石头逼急了,要命了!打算强阻了星辰之轨,停驻一刻。
您这一阻星辰,下界是没事儿了,那天界不全都知道这事儿了!司命有点头痛的望着这天地共主!原来帝君任性起来,更可怕!
那石头仙一脸,能奈我何!
不好,不好!容我再想想!连宋还是觉得,这事儿能悄悄消化掉最好!
有了!!帝君,不需您阻星辰之轨。只借您几个字儿,可否?
那石头仙抬了抬眉毛,你小子,又想到什么办法了?
又扯了那脸招打的笑,等着啊~!
清了清嗓子,打破那尴尬的气氛。司命瞄着他,又来劲了~!这三殿下,每正经玩玩前,都爱这样子!
“王爷!方才我思虑了一下,倒不说舍不那卷画。只是今日急寻了人来,未曾带在身边!王爷既开了口,我许了出去,又拿不出画儿来,倒叫王爷说我妄言。王爷风雅之人,我等亦是书画有习,吾以丹青见长,我家主上善书,临书圣之作几可乱真!今日我等以书画会王爷之谊,先领了内眷回府,再奉上那《洛神赋图》,此画赠与王爷此等能赏之人,也不落俗尘。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没空去看那石头仙的表情,改明儿,回了天宫,有空再问司命!
“哦~~~~~几可乱真?!”口气倒是不小~!倒也有意思,几可乱真~!书画这东西,假不得!既然敢口出狂言!
“来人!笔墨伺候!”小王爷倒要看看!这公子说得也有理,实在不行,押了这扇子先赏了也不错!
连宋这边转了身,忍了一脸坏笑对那石头仙一脸恼怒!要他写字与这凡人!!
帝君~~!这整日在太晨宫里练那么些了,写几个字儿嘛!又不用阻了日月星晨。就当今儿多练一手字儿,多练!!
司命也在旁边帮腔,就当多练,多练!
这小王爷的地盘儿,笔墨纸砚自是整套儿的上档货。保长和妈妈倒是熟练,还要那些家丁抬了长型书案来。
连宋走了过去,熟练的裁了宣纸。宽约三寸,长约一尺不足~!那小王爷,只是在书案外默默观看~!看这驾式,是要拟《快雪时睛帖》吧!他倒要看看,如何乱真!
“主上!请~~!”他可是亲自裁好了纸,研好了墨哦~!
司命在一旁别了脸,尽力藏了笑。三殿下,你这明显是挖坑给帝君跳。等回天宫,这帐有得算咯~!
看那石头仙起身略顿顿,眯了眼,看那两个明显有着坏笑的仙。抬了抬眉毛,我写~!!
众人退至一旁,见那紫袍的官人从容的提了笔,倒多看了一眼。这江南之地的宣笔,倒是精致!研池轻染墨,落笔而挥,圆笔藏锐锋。
那仙从容不迫,那字神态自如。起笔收笔,转换提按,似山蕴玉,锋芒不耀而内涵精韵,徐急徐顿,挥笔遒劲,骨力中藏。
“妙啊~!!实在是妙~!圆劲古雅,意致优闲逸裕,味之深不可测!!”那小王爷,可是感觉摈了好长一口气,没换,一路看下来,这二十八个字儿~!
“想不到燕王,书法造诣尽如此高深,小王失敬失敬!”从来只听说慕容氏家武学高深,确不想,这位所谓的主上真能做到几可乱真!这小王爷,一脸崇拜的望着那紫仙。那紫仙揽袖搁笔,略掩了眸,不发一言,便回茶桌继续斟水沏茶。
等再捏了杯儿放到嘴边的时候,眼神轻飘飘的望了坑他的那笑得欢乐的连宋。司命暗用手拐了拐他。三殿下,别玩了,再惹毛了帝君,要兜着走了。他老人家字儿都写了~!
那小王爷还在那认真的啄磨那帖呢!!真的是痴儿啊!!连宋摇了摇头,若不是今日是这状况,他倒不介意与这小王爷结交一番,也是性情中人。
“王爷!可还满意这订金?”
“满意,满意!!当真意外之喜!此书几以乱真不说,这笔力更见王者之意啊!”
废话,四海八荒,天上地下,日月星晨,都称其主。也就今儿,写给你了!
“那王爷可否先请我等内眷出来一见,以解忧心?”够有诚意了,你也得表示下吧。
“阁下丹青未见啊~!”这小王爷,可真不客气!
“……”得,得~!也画一副吧,让那石头仙平衡点,就当今儿卖字卖画赎家眷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凡间,唉~~~!
“敢问妈妈,这里可有未裁之素白绢帛?”他讲究,不爱用那宣纸。就爱用那绢帛洁白,还带有珠辉。
“不必!!公子也是讲究之人!去,去案阁取我那几卷裱帧的空卷与贵客!”
“如此,甚好!那便再多借王爷丹青之色一用!”这小王爷,也确是书画高手。
片刻,这小王爷的家当全都齐齐摆上书案。连宋在那挑了一下那几个空卷。这小王爷,全部是一丈许的长卷啊!那要画到何时。唯独一卷宽约一尺半,长约五尺,就它吧!
开好卷轴,颜色确只有朱红与雄黄。略瞥了瞥嘴,有点儿看不上。算了~!在袖袍里掏了掏,哟!!都忘了丫儿还在里面!那丫儿,时常在司命袖袍里睡得迷迷登登的。被捉了也不惊。继续迷迷登登的睡!掏出来,塞到司命手上!司命也就继放它在袖子睡吧~!
那小王爷,扔他在这准备画画,自己在那发了痴的欣赏那石头仙的帖子。
而那石头仙,越来越不耐烦了,他可是再忍这一会儿!!
那保长和那妈妈,倒是盯着连宋不放~!
掏什么呢!
只见他掏出了两个精致的铜罐,略大过姑娘的水粉盒子。拧了盖子开来,里面是一青一绿两色粉末。这才刚从蓬莱大哥那取来的呢~!今儿就用上了!这孔雀石是取自昆仑以北冻土之原。而那绿松石是波丝国特产。这两铜罐石青、石绿可都是挑的上等原石,大哥亲自精研而成的。这凡人小皇帝,算是有福了!谁让你看不上那凡间的颜色。这使得不顺手,画不出啊~~!
熟练的调了骨胶粉,拿了罐里的小铜勺子略估了估份量,舀了三小勺粉末况到胶里。这小王爷大约也常作画,下人们伺候得到位,连水都是温好的。加了温水,再加一份白矾下去,这色便调好了。
这画什么呢??想他那日,带着她一路腾云而过,掠这千里江山画卷,桃红柳绿人间四月。如此大好河山,不日便会被这小皇帝败得城破国亡。那便绘他一幅《千里江山图》!
执笔添墨,微线轻轻勾勒。落笔即成,心中有画。笔随腕转,墨落图成。绘你群山峻岭冈峦叠伏,画尔江河湖水浩淼烟波,山岭、坡岸、随落墨徐徐而现。一柱香的光景,这江山便已然成卷。
收了方才大开大合的落墨而绘,在砚上舔了舔笔尖儿,收了势,略弯了腰,细致精缀。座座亭台、幢幢楼阁、茅居村舍,水磨长桥……忆她似孩童一般兴奋的指着那些问他,一世未出楼阁,倒未揽尽这人间美景。想了确些心愿,确又惹这许多事来。这劫,还未完?
心驰千里,复还笔下精描。意念而及,绘就各色凡人。
渔人、行舟、行旅、商甲。再一柱香,起身顿顿略扫一眼,还少点什么吗?再加几只春归的雁鸟吧!
那小王爷原是在书案对面,已经不自觉的跟到他身边。空执了握笔之势,在一旁就他笔力,习他绘法。
底稿已成~!略观,不错~~!
尔之江山秀丽壮美,吾之画作雄浑壮阔,气势恢宏现你大好河山气象万千,叹你人间凡世亦有美景流连。
那石头仙,也不泡茶了,倒也没显出不耐,似入了定。
司命就有点坐不住了。三殿下,画完这画儿,还得多久啊~!
哦,再一柱香,给我添点色!
……也是个画痴,画起来,就不记得别的了吧!
不行,我得去上个茅房!!司命起身问了妈妈,妈妈也看着热闹,随手指了司命向后堂而去。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嘛~!
但见那公子换了干净的笔,在笔洗里略荡了荡,便去染那青绿的颜色,着上那线稿,拟就千里新绿层峰,再绘江河湖水,时浓时淡,或如烟轻雾。青山峰叠翠,绿水绕山峦。
他绘得尽兴,眼见那石青之色差不多用尽了。抬头,瞥了一眼那小王爷。那小王爷便心有灵犀,马上转到对案,乐滋滋的开胶,兑水,调色……
今儿啊,像是碰到神仙了!
那可不,还三个呢!哦不~!五个,还有俩个叫你绑咯~!有三个,在这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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