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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 凌晗找了好几种借口在易皓面前晃过来晃过去, 可人家愣是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弄得凌晗挺不是滋味。
关了门, 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地板都快被他磨掉一层。
凌晗握着拳冲半空挥了几下，愤愤不平, 心想这小狼崽子气性可真大, 不就是让他搬回原先的宿舍去住嘛, 多大点事, 犯得着翻脸？
接着, 他又郁闷地踢了桌子一脚，晗神长那么大, 什么时候低过头？他都那么努力把道歉和讨好摆在脸上写在眼底了, 易皓这个臭小子凭啥看都不看一眼？
心里不痛快, 凌晗脸上也就带上了几分情绪, 训练室的小孩儿们也不笨, 感觉得到教练的低气压, 个个都不敢大喘气。
看他们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凌晗高兴不起来。
甚至想摔东西。
领队和ceo他们也被迁怒, 因为一些很小的事儿被凌晗毫不客气地喷了几回。好在彼此都是老熟人，都知道晗神的队霸属性, 并没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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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跟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打电话, 兜兜转转两年多过去, 这位老朋友已经不干媒体, 转去俱乐部当管理，微博上看到他的近况后，凌晗决定打听他们跟b组某支队伍训练赛交手的情况。
要换了以前，对方肯定知无不言。
可现在fas在ldl的势头太猛了，不仅盖过了几次冲击lpl惜败的劲旅，甚至在媒体嘴里被吹成了本赛季最有希望夺冠的队伍。
电子竞技成绩说话。
没成绩的时候，别人把你当菜鸡，什么都愿意告诉你，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等你牛逼了，人家就开始提防你，把你当成竞争对手，有什么情报宁可捂着，捂烂了都不告诉你。
凌晗差点没按住自己这暴脾气，忍得额头青筋乱跳，好不容易才把脏话咽了回去，对电话那头的人冷笑了几声。
“行吧，不爱说就不说。毕竟，被按在地上摩擦这种事，说出来肯定不好听，你说是吧。”凌晗说完，抬手把电话给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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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通电话，在办公室耽搁了会儿，凌晗拿着饭盒到食堂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走了。他沿着摆出来的菜走了一圈，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基地里住着一群还在发育期的半大小伙子，打游戏的时候又没什么时间观念，等到饭点，个个都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把好吃的先狂抢一通，还能剩下来的多半味道都不怎么样。
凌晗没什么耐心，更不愿委屈自己，把饭盒随便往桌上一扔，转身就出去了。
埋头一路走到小区外边的街上，被风一吹，凌晗才想起来，在身上摸来摸去，没找着钱包，手机还没电自动关机了。
刷卡是刷不了，扫一扫也没办法，天不让他出去开小灶。
晗神很无奈。
晗神很忧伤。
晗神揉揉饥饿的小胃胃，仰天长叹，片刻后，认命地拖着脚步回了基地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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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人全都走空了，几个食堂的工作人员戴着围裙袖套，合力将残羹冷炙倒进泔水桶。
凌晗伸出尔康手：等等，我还没吃啊！好歹剩一口米饭给我！
擦桌子的阿姨直起身到处张望：“这谁的饭盒，粉色的，还要不要了？”
“要，当然要！”凌晗一激灵，小跑着过去，从阿姨手里抢过饭盒。
饭没吃上，要连饭盒都没了的话，凌晗简直想吊死在食堂门口。
饭盒沉甸甸的。
凌晗：？？？
打开一看，里头满满当当，压得整齐的五常大米饭粒粒饱满，上头铺着红烧肉、油焖大虾、可乐鸡翅、炭烧猪排，旁边还贴心地铺了几根小油菜，一小勺土豆泥。
凌晗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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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凌晗把饭盒往水池一扔，摊在椅子里懒洋洋地眯起眼。
是谁给他打的饭呢？
把他口味摸得这么清楚，连他不爱吃花菜不喜欢玉米都知道。
啧，真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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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站队训练室里一般都设有教练的座位。
就近原则。
有个班主任在旁边盯着，自律能力不甚强的网瘾少年们才会收收心，少去做一些跟打职业无关的事。
fas俱乐部lol分部一队训练室里，自然也有个凌晗的专属桌位。
不过凌晗向来受不了拘束。
他理由很充分：“我待着烦，他们也烦，两看生厌，何必呢？”
大部分时间凌晗都宁可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不去训练室坐班的最大理由是——
训练室禁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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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近fas战队的主教练晗神倒是频繁驾临训练室。
队员们战战兢兢。
玩手游的不敢偷偷溜号了，沉迷吃鸡的脑袋挨了好几下，偷看女主播的更是不敢造次，直播间的排名一落千丈……
凌晗满意颔首，巡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趾高气昂，得意洋洋。
可惜，他都这么努力刷存在感了，某只小狼崽还是把他当作透明人。
晗神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滴滴滴，刷脸卡失败，凌晗揣着一肚子无处宣泄的憋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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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拿pad看了部前阵子上映但没空去看的电影，凌晗远远听见选手宿舍那边传来的各种动静渐渐平静，他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
关上灯，趴在柔软的床上，凌晗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睡意全无。
扯个枕头用腿夹着，凌晗翻个身，侧躺了会儿，又皱眉翻回去。
还是看会儿手机吧。
点开微博。
凌晗的微博挂了个大黄v，官方认证的世界冠军，粉丝数每天都在涨，私信评论一大堆，有疯狂表白的粉丝，也有逮着他乱骂的。
以前年轻气盛，晗神还很在乎网友的评价，被人私信追着骂，心情暴差，就上游戏去虐渣，rank乱嗨，要么浪要么送，队友怨声载道，下一局再遇到，晗神反向carry，又在对面狠狠虐上一局的队友。
搞得很多人对他既爱且恨。
后来凌晗成熟了，看开了，喷子永远都是喷子，他已经往前走了，喷子还在原地踏步，黑来黑去还是那些路数，简直就是在逗他笑。
凌晗微博互关的都是圈内人。
偶尔刷一刷，看看大家的近况、动态，美滋滋。
无聊到把几个想的起名儿来的战队、选手热门话题都翻完，凌晗看了看时间，4点多了。问题是他还是睡不着！
失眠好痛苦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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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ldl常规赛异组对抗的第一天。
慕名来看比赛的粉丝坐满了整个比赛场馆。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fas的粉丝。
她们组织了各种应援，手幅、灯牌、应援扇和印有fas队标的荧光加油棒。
大家有理由期待一场精彩的对决，期待看到fas的出色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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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fas输了。
零比二，输得干净利落。
输得粉丝们极度失望，解说、观众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fas？开赛以来惊喜不断的那支队伍？
解说赛前疯狂奶了fas一波，现在脸都肿了；各大直播平台、app上押注fas能赢的观众们哀鸿遍野，他们输惨了，输得要去当裤子了。
弹幕上全在骂。
骂中单坑逼，骂下路智障去送，骂上路只会玩肉，骂打野不敢开团，骂辅助逆风隐身。
所有人都被骂成了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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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后气氛很凝重。
凌晗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输比赛不怪你们，锅在我。
“是我没做好bp，”挂着十分严重的黑眼圈，凌晗脸色憔悴苍白，他狠狠压了压鼻梁两侧，长出一口气，“事前做的功课不够，bp思路落后保守。”
所有人都看着他。
向来骚话满满的凌晗终于也有说不出来的时候。
他无奈地笑了，耸耸肩：“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开始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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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中巴车上沉默依旧。
难过的不是输了比赛。
而是输比赛的方式。
轰轰烈烈地拼到最后与全程被压着毫无抵抗地慢性死亡，差别太大了。
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难受。
凌晗瞟了眼后视镜，车厢里四处亮着手机屏幕的幽幽白光。
啧，果然太年轻。
现在这批职业选手啊，小小年纪就出来训练，打比赛。环境不一样了，周围浮躁的东西太多，诱惑太大，轻轻松松玩玩游戏就能拿到别人一辈子都很难挣到的钱。
跟小孩们相处时间也不短了，凌晗早就发现他们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就像现在这样。
输了比赛，明知道网上肯定都在喷，还是忍不住掏手机皱着眉看网友评论。
被喷了不服气，又不能喷回去。
堵在心里发酵，越来越在意喷子们的意见，打rank，训练，上场比赛，脑子里控制不住会想到喷子是怎么说的。
心思一乱，注意力不集中，对自己没信心，对队友也没信心。
于是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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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震了一下。
凌晗掏出来看了看，是管理层的小群，ceo说老板已经知道了。
其他人都在惨叫。
凌晗不紧不慢回过去一个表情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ceo，潜水中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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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o跟领队疯狂私敲凌晗。
这个说别在老虎头上捋须啊啊啊，我还指着这个月的工资还手机分期贷款！
那个说晗神求你别骚了，队员情绪不太好，开导一下吧。
凌晗诧异：我？开导人？你是不是活在梦里？
ceo很快回复：我相信你，晗神一定有办法的，加油哦，么么哒[爱心]
被么么哒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凌晗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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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导是吧？
揪了半天头发，眼见快要到了，领队回头对他使眼色使得眼皮都抽筋了，看着跟得了羊癫疯似的。
凌晗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队员们抬头看他。
“看看看，有屁用啊？”凌晗指了指他们，“贴吧大手子人均国服大师，怎么没见有几个人能打职业？微博各种反串黑子乱跳，除了开灵车就是怼完就怂……那些没营养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震惊。
望着凌晗的眼神混合了一丝佩服。
不愧是晗神（教练），牛批，怕是平时没少拿小号视jian贴吧、微博，网上那些梗和段子他都知道！
凌晗被看得有点心虚，他清清嗓子，正色道：“今天比赛输责任在我，真的。我不是安慰你们才这样说……其实，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今天很棒，每个人都很棒。”
抱臂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窗边的易皓直勾勾地望着凌晗，眼底有某种情绪在翻涌。
“我以你们为傲，”凌晗懒懒地挑了挑眉，“希望你们心里有点b数，对自己多点信心，别被喷子的评价牵着鼻子走，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