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走到了这里,是不是也应该进入了尾声呢?
徐菲不禁觉得有些迷茫,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真实却显得可疑。自己仿佛如同陷入到了一张充满谜题的大网之中,而此刻他怀抱之中的方寒气息却在刹那之间变得越来越孱弱,似乎下一秒便要失去生机。
究竟,还有谁能够来救我们呢?
他的心开始变得彷徨。
方寒虚弱的声音喃喃地被他从口中挤出:“徐菲,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徐菲感觉到恍惚。在这一刻,四周冰冷的黑暗没有来由地朝着他涌来,逐渐将徐菲吞噬殆尽。在徐菲脑海中不断滋生的恐惧之中,他孤零零地站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头顶一阵温热,炽烈的白光从心底里的裂缝钻出,他记得,这是一个名叫林茵的女孩子带给他的。
命运的天平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将砝码交付到了他的手里,选择权紧紧地被徐菲捏在掌心。放向哪一个天平秤盘,意味着向恐惧屈服亦或是直面死亡。恐惧死亡是人类的本能,可是在死亡的背后,徐菲忽的明白了自己已经收获了比死亡还要值得在意的东西。
至少在这一分这一秒里,徐菲不再是一个人,或者是以人的身份体面地死去。
茫然的徐菲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一字一句地回应道:“就算死,我不会走。”
他的声音在哽咽,因为这一刻徐菲想到了林茵,那天晚上他本应该做着相同的决定。此时此刻站在方寒面前的不应当是没有任何能力的他,而是懂得奇异法术的林茵,可是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扭曲了,无力地彷徨着的是徐菲,是毫无能力的徐菲。
脚步声忽的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而起,显得突兀且诡异。徐菲竭力将方寒搀扶而起,他的步子缓慢且可笑,黑暗之中宛如伸出了死亡的触手般可怖,在一点一点接近着试图离开教学楼的徐菲方寒二人。
就在徐菲陷入到了绝望的那一刹那,一点血光却猛然在庚清淑化作的山鬼与徐菲方寒之间爆开,符咒灰飞烟灭的奇景再一次出现在了徐菲的面前,霎那之间的血光在这一秒照亮了整条空荡的走廊。
炽烈的冲击让搀扶着方寒的徐菲随着他一同倒下,他的头颅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之上,剧烈的疼痛非但没有让徐菲失去意识,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清醒。
徐菲呆呆地望着眼前出现的熟悉身影,他看到了那一只白皙的脚踝裸露在短袜之外,看到了她微微偏过头去,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徐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她的眼神轻轻地落在了徐菲的脸颊之上,这让徐菲心里一跳。他探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就已经盈满了眼眶。
“林茵。”
他在呼唤她的名字,后者则是帅气地向他扯出了一个微笑。这一刻,徐菲将林茵的轮廓死死地印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他想要将她的模样全部记住。
也就是在这一秒,徐菲忽的回忆起了自己与钟颖如初次遇到山鬼,自己昏迷之前眼前留下的最后一幕。画面与此时此刻不约而同的重叠在了一起,徐菲忽然发现自己心中原来充满了对林茵的依赖,而林茵的再次出现让他有着无比的安全感。
“别愣着,快退!”
林茵的声音打破了徐菲的回想,他连忙搀扶着方寒朝着教学楼区域之外退去。然而令他一颗心沉下去的是,当徐菲到达走廊尽头的刹那,却发现了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兀地出现了深不见底的积水。徐菲的心中一惊,脚掌踏入那积水之中,寒意便穿透了鞋子渗入到他的骨髓之中,不由感觉到寒冷刺骨,似乎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一样。这让徐菲无比惊惧,慌张之下又立刻搀扶着方寒后退。
而林茵似乎竭力控制着符咒去束缚着庚清淑化作的山鬼,一时间无法脱身,她艰难地迈动着步子,向着徐菲靠近。但是,令林茵也感觉到绝望的是,每当她向着徐菲多靠近一分,庚清淑化作山鬼身上的血色便黯淡一分,她似乎立刻便可以冲破了束缚朝着徐菲等人杀来,那个时候必将成为三个人的终结。
“绝对不能在这里结束……”徐菲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一个魔音,头顶上仿佛被打了一道炽热的光,让他的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与他截然不同的是,方寒此时的意识模糊着,浑身更是不知道为何渗出了极为寒冷的液体,与徐菲的皮肤接触到一起,让后者忍不住打着冷颤。
“徐菲你带着方寒快走,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林茵保持着手上结印的古怪动作,她的声音却似乎带着几分痛苦,可她依然竭力维持着禁锢庚清淑的符咒。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气,若是此刻徐菲站在林茵的面前,定然可以发现她的嘴角已经开始渗出点点殷红。
已经不需要再多做选择,徐菲默默地摇了摇,她知道林茵不会看到自己此时眼中的坚决:“林茵,我不会走了。”
“傻瓜!”林茵脸色苍白,勉强一笑,接着便不再坚持,而是继续发布了简短的命令:“往上走,我们一起!”
徐菲自然知道林茵所说的上面是朝着教学楼的楼梯之上,可是这楼层毕竟有着尽头。当他们走到了尽头的时候,恐怕也就真的陷入到了绝境之中。然而,徐菲并没有深思林茵的话,现在他已经可以毫无保留地去相信她了。
林茵双手骨节发白,脸色也同样如纸,她在心中默默地估算着时间,当徐菲已经走到了二层的那一刻,她也同时松手放开了结印,身体如同一颗炮弹样朝着徐菲的方向激射而去,速度之快几乎要突破人类的极限。
那黯淡的血色光环爆散成了水雾,挣脱了束缚的庚清淑似乎得意着眼前的景况,她的步子缓慢移动着,身上则不断淌下水滴,在幽长的走廊之上拖下了一滩滩水渍,显得极为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