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的死,在徐菲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每当徐菲试着闭上眼睛,那个谜一样的女孩的格桑花般的笑颜便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笑着,忽而变得冷淡,又变成满脸血污,惨笑着说“别傻了,你快逃吧”的样子。只是,那时候迎上了徐菲双眼的,是林茵落寞且难过的目光。
夜晚绽放在空中的烟花,刹那之间照亮了这星空之下所有的污垢,也让徐菲的懦弱无所遁形。他在懊悔,在悔恨,是否重来一次,自己会有勇气抵挡在林茵的面前,会抱着必死的信念和勇气,即使……敌人是一只活在怪谈里的山鬼。
恍惚之际,徐菲感觉到林茵就陪伴在身边,她仿佛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那淡淡的目光落在了徐菲的身上,他一时间有些茫然。
“如果是你的话,也会支持我这么做吧。”徐菲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胸口一阵发闷。他的情绪在剧烈地波动,同样那纠缠着他的哮喘疾病也如跗骨之蛆般躁动不安着。
王朝雨化作的山鬼并未被消灭,如今极有可能再次在庭林二中出现。徐菲知道,只要自己拿到昨晚男生宿舍或者后山附近的监控录像,那么自己将掌握主动权,甚至可以让整个学校的人都暂时离开。其后造成的社会影响,已经不关徐菲的事情了,因为,在他看来,山鬼与驱鬼师的事情必将如同燎原之火一般扩大着它的影响力,纸是包不住火的。
关于监控录像,徐菲无法亲自接触到,因此只好借由他人的手。犹豫了片刻,徐菲将电话拨给了刚刚离开不久的方寒,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告诉给了他。
徐菲原以为方寒会赞成,亦或是给予什么建议或意见,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半晌,随后只是淡淡地一句回应:“徐菲,算了吧。”
“算了?”徐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口中喃喃地重复着方寒的话。
“对,算了。你再也不要瞎折腾了。”方寒叹息了一声,“林茵已经死了,我们没有能力对抗山鬼的。就算林茵还活着,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把一切都交给驱鬼师们去做吧,在此之前,我们都安安静静地等待,好吗?”
“我不是瞎折腾!”
“可是林茵已经死了!”方寒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动,随后便不可抑制的哽咽起来,“林茵已经死了,那晚你和她都快死了……这他妈不是侦探游戏,这会死人的!”
“我知道,”徐菲却变得平静,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那天你说是为了改变自己无法挽回的命运,我们才选择行动……我以为你是认真地。”
没有等待方寒的回答,徐菲便将电话即刻挂断掉了。他有些颓然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里,此时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或许,昨夜眼看着自己离开的林茵,也同样在绝望中挣扎着……
想到这里,徐菲便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再继续等下去,如果他真的如同方寒所说的那般安安静静什么也不做,钟颖如和田梦都将陷入到危险之中。那一只山鬼如同疯魔一般杀戮着,进化着,谁也不知道她的下一个目标究竟是谁。
徐菲的脑海里蓦地出现了一个清瘦女人的模样,这让他心中生出了一点点慰藉与希望,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寻求到她的帮助。而论接触到监控录像的方便程度,方寒恐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而庚清淑作为整个庭林二中的总校长,完全有权力去调看监控录像的内容。
思绪停顿在这里,徐菲甚至没有换上自己的衣服,便匆匆忙忙从病房之中跑出,来到了医院之外。他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将一辆出租车拦下,对着司机报出了庚清淑家的地址,这是他上次去过的地方。
车子很快便驶到了目的地,然而这过程却让徐菲极为煎熬。他意识到这只是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庚清淑会如何回应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要相信科学而不是鬼神之说,尤其是山鬼这样奇异的存在,即使庚清淑极具想象力,恐怕也没有办法认同徐菲。
将心里演练好一百遍的话语打乱,徐菲决定还是要用现实来说服这位人民教师,只要庚清淑点头答应去查看监控录像,那么一切都将水到渠成一般地发生。
走入这幽静的小区,声音只剩下那不断躁动的夏蝉鸣声,绿树掩映着,徐菲已经遥遥看到那一栋楼房了。
他的心在忐忑着,终于来到了庚清淑家门前。徐菲再三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随后便轻轻地按响了门铃。可是,直到那刺耳的门铃音乐响了数遍,都没有人来响应他。
“今天是到了周末吧,为什么没有人在……”徐菲喃喃自语着,却忽的感觉到这门并不显得那么严丝合缝,刚刚他按响门铃的瞬间,这门板竟然在晃动着。
徐菲感觉到难以置信,他试着拉动门把,却将整扇门给彻底拉开。这一刻,视线里略微熟悉的布置让他感觉到有些不真实,随后他居然被鬼使神差一般地迈动了步子。徐菲走入到了庚清淑的家中,发现桌子上面还有只装着温热饮用水的玻璃杯子,想来是庚清淑刚刚离开家中不久。
这让徐菲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如果庚清淑在这个时候回来,那么他也是有口难辩,更没有办法说出自己想要调看监控录像的请求了。
然而,正当徐菲想要退出门外的时候,仿佛如同与自己的想象假设契合一般,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正朝着门内走来,想必是庚清淑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徐菲心中闪过一丝慌乱,本能一般地想要躲起来。可是环顾四周,这家具布设都极为简单,若是藏有什么人,定然会被庚清淑一眼发现。
正当这时,徐菲的目光忽的落在了那一扇紧紧闭合的房门之上。这里,是庚清淑去到国外的儿子曾经居住的房间,被她一度引为触景生情的禁地。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徐菲躲藏起来,那么这里当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