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和以往一样,是一个清空高照的日子。
对于纪未眠来说,其实也是平常的一天,只不过作为一位新娘的扮演了一天的角色而已。
旁人说,她穿这一袭婚纱特别美,她听到时只弯着唇角面容带笑,一一回应。带着礼貌的微笑走到新郎身边,这个男子就是纪未眠一生的伴侣了,男子嘴角的笑足以向所有人表明:他很幸福,在这一刻。
可是呢,纪未眠就站在他面前,明明那双美目里那么冷那么冷!
之后是交换戒指,还有,接吻。本来可以省掉接吻这个环节,但新郎还是托着新娘的细腰往身前一带便吻了下来。
似温柔,却也似平波不掺杂一丝一毫情愫。
再然后,纪未眠便看见了坐在贵宾席冷淡却优雅的宋笙。
纪未眠的心沉了沉,因为此刻身边的男子,不是宋笙。
是盛亦安,盛亦安啊!
惊呼一声,纪未眠猛的从床上坐起,不是梦,原来不是梦。
静静坐了一会儿,心情才平复下来,看了看落地窗前依旧是黑夜,漂亮的眸子里一片冷清。
起身下床接了杯水,抱在身前,坐在落地窗前的毛毯边,脑子里空荡荡的,很不舒服,但没办法,已经这样好久了。
她大概是抵不过岁月的。
清晨时,她也没再去睡一觉,梳洗吃饭,整理好文件,然后去公司。
上午十点,按照行程从公司赶往机场接src的总执行人。
随行的是纪未眠的两位特助,早在九点就做好了安保工作,以避免记者的采访与偷拍。
纪未眠穿的是工作时的衣服,白色的高腰长筒裤衬出她修长的美腿,深蓝色的女式衬衫,黑色的秀发盘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整个人散发着职业女性气息,又带着一丝丝不可高攀的冷清。
旁人看来她好像没有表情,但其实她已经很不耐烦的,接个人需要她亲自来,飞机还延时。
终于稍微宽裕的出机口走出来一个男人,步子到迈得不慢,但整个人都表现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只有盛亦安了。
见到来人,纪未眠也只是微微点头,“盛总。”
盛亦安在她面前停顿了一秒以表回应,便径直往前走。
纪未眠跟在他身后,才有视线落在他身上,这个男人,从不需要做什么,就会引来大批女生爱慕。
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身材样貌又具在,真是,不可多得的苗子。
他是真的好看,以前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看,现在才发现,这个人,简直是招蜂引蝶的料。
说实话,她手下的人办事不得力,譬如没有拦住某位千金,那位千金便出现在盛亦安身边。
“盛……盛先生!”某千金带着十足的爱意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双眼里全是光亮。
纪未眠看着女孩眼里的星星,就觉得这样的眼睛啊真是漂亮极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盛亦安的不耐。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席潇潇啊,你以前来我家做过客的!”女孩很激动,看着心中的男神,全是爱慕。
男人沉默了,他去很多家做过客的啊,根本不知道这是哪个席家。
“北边的席家。”纪未眠在他身后小声提点。
盛亦安眼眸微微一眯,随即淡淡开口,“嗯,有事?”
女孩愣了下,又马上笑起来,“没事没事,就是很高兴又再见到你。”
不同于其他嚣张跋扈的千金,她很懂事,纪未眠心里默然,可惜喜欢错了人啊。
“嗯。”某位依旧冷冷淡淡的回一个字,然后才起步离开,若不是这个女孩并不是急着要攀上他,他不会回话的。
结果他前脚刚走,女孩就有马上扑上来的趋势,于是盛先生很友好的转身向着纪未眠开口,“未眠。”
………
纪未眠看着他,“嗯?”这是以夫妻身份在喊她。
“跟上。”他的声线很低,也很好听。
纪未眠向他走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机场。
席潇看着两人,很惊讶于盛亦安叫的那句“未眠”,声音低哑,明明不似爱人,却带着无限的温柔,她有些泄气,从爷爷那里得知他已结婚,有些不舍,这么好的男人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要摆脱那个女孩为什么要叫她的名字,但此刻感到身边男人的沉默,她还是别问了。
是的,纪未眠是盛亦安的妻子,名副其实。
一年前的那场婚礼并不面众,只有平城少数人知道,而宋笙偏偏成了这其中一个,这根本就是一场局,而纪未眠就是那颗棋子,反抗不得!
接送盛亦安的是另外安排的车,纪未眠做在副驾驶,盛亦安后排闭目养神。昨晚,不,今早失眠,特别想睡,纪未眠打算稍稍假寐一会儿,结果后排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汇报一下公司一年的状况。”
“是。”纪未眠在心里慰问了某人一圈,打开腿上的笔记本,调出公司这一年的财务状况,“和美国杰铭的fying项目合作签订成功,初步估计可盈利百分之八十六,财务证券状况呈上升趋势……”
盛亦安离开平城后在意大利建立src的隐藏市场,所以src的明面工作全交于纪未眠负责,现在又过手给盛亦安,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她妻子,商界屈指可数的女性代表。
等报告完毕,久久未听见某人出身,纪未眠往后视镜里一瞄,有些无语,这人正闭着眼平稳呼吸着,那到底是听进去了多少啊?
对于盛亦安,纪未眠一点也不了解,唯一肯定的是,他对感情从不马虎,这也是为何纪未眠成了那颗任他摆布的棋子。
他今后的一声无光,那也必定让她今后的一世黑暗。
盛亦安首先主持了高层会议,随后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才打扫过,纤尘不染。纪未眠进来送资料时就看到男人站在落地窗背对她的样子。
扎腰白衬衫,黑西裤,袖口被撂倒小臂处,露出精瘦的手腕。
她垂下眉眼,低声开口,“这是交接的资料,放您桌上了。”
男人低低应了声。
“今晚的签订仪式……”
“你出面。”盛亦安截住她的话。
其实刚刚言清(特助)报告行程时,关于今晚的签订仪式由最高执行人亲自负责,并未点明是谁,但可以听出,盛亦安才是最高执行人。但这次合作是纪未眠全权负责,由她出面更合适一点所以才征求盛亦安的意见。
“这次签订是你一直负责的,你出门更合适。”他淡淡开口。
“好。”居然想发一样啊。
看得出这是对老夫妻吗?看不出吧?也是,从结婚后,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可以以小时计算,扮演了几场夫妻恩爱的戏,纪未眠给的笑在旁人看起来,那么温婉,在盛亦安眼里那种笑只是敷衍而已,眼里平静得似一汪清水,就像他对她的笑那样,与对陌生人毫无差别。可纪未眠真正的笑不是那样的,盛亦安见过。
当年他坐在车里,透过橱窗看到落地窗旁喝咖啡的两人,该怎么形容纪未眠的笑呢?她发自内心的笑,连那双明媚的眸子也在笑,嘴角的弧度勾得那么温柔,眉宇间全是英气,她很美,不媚俗,不妖艳,就那么浑然天成的美,连笑也那么美。
可唯一有福气见过的那个人是宋笙,他见证了她所有明眸皓齿的笑,没有嫉妒,只是恨,宋笙,怎么配拥有一个女孩真正的笑容?
签订仪式结束后已经八点了,纪未眠的困意涌了上来,但她不能回自己在市中心的房子,因为盛少爷回来了,今晚必定得在盛家老宅过。
老宅位于离市中心稍远一点的城边,环境特别好,周围的都是贵人家。
纪未眠走进大厅时奶奶正和自己孙子说着话,一年没见,多少是藏不住想念的,叨叨家常是必然的。
“奶奶。”纪未眠走到两人身边,轻声唤道。
老夫人见未眠回来了,脸上笑得更灿烂,边招呼冯妈开饭,又让他们上桌。
老夫人的高兴纪未眠全看在眼里,她是真心觉得老夫人好,以前听闻老夫人性格难处,哪里是难处啊,分明就是小孩子脾气啊,相处久了,纪未眠才发现,虽然她心思难琢磨,但顺着来就好了,以至于奶奶对这个孙媳妇特别满意。
老夫人坐在上位,满脸慈祥的对他们话家常,喋喋不休的告诉两孩子要好好相处,夫妻间离别这么久怎样怎么样,一边说一边还夹菜给两孩子。
未眠本来就困,默默低头吃饭,时不时嗯一声应和老夫人。忽然发现碗里多了一根菜苔,又多一根,她微微抬眼,坐在她旁边的某人正把老夫人夹的菜慢条斯理的放在她碗里,一边还游刃有余的回应老夫人的话。
……
嘿,这厮……又不是小孩,你挑什么食啊?我们关系很熟吗,经过你碗里的菜还经过你的筷子到我碗里来?
对此,我们纪同学很无奈,但又能如何,老夫人在这里,她这是敢怒不敢言啊。
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讲得更欢了。
纪未眠将碗里的饭菜吃完后,放下筷子,“奶奶,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打了招呼便离开餐桌,丝毫没有对盛亦安有所表示,对此,某人也不闻不问。
老夫人笑了笑,“没哄回来?”
“什么?”
“你出去一年,未眠对你这么冷淡应该的,要哄哄啊。”
“我们没事。”盛亦安很无奈的他和她之间本来就是一场莫须有的婚姻,这样的状态也确实符合他们,但奶奶不知情的。
“那未眠为什么从一开始进门就没和你交流?”
盛亦安放下碗筷,“亲爱的奶奶,我早上十点见到了您亲爱的孙媳妇,一直在公司,我们交流多着呢,差这一时半会儿?”
说完便起身,“奶奶,您慢慢吃。”
盛亦安没有去卧室而是去了书房,他还要处理一些事务。
纪未眠从浴室出来后,虽然很想扑向那张大床,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夫妻间的正常事,但她和他不可以有,如果她躺在床上,让盛亦安看见了怎么想?他们的关系没那么亲密,忍着困意走到书桌旁整理文件。
等盛亦安回到两人的卧室时,看见的是一个清瘦的背影,穿着白色睡袍,盘坐在棉质木凳上,趴在书桌旁浅浅入睡。
也是,太晚了,盛亦安先没有叫醒她而是先去了浴室,出来时一身黑色睡袍,头发有些湿乱,露出性感的喉结及锁骨,整个人无比魅惑。
“纪未眠。”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响起,有些冷冽。
叫了两声后,纪未眠才醒过来,双眼茫然的看着来人,他好高啊,待看清是盛亦安时,马上想站起来,单脚麻的原因又让她吃疼差点摔倒,是一双有力的手扶住才至于没摔下去,她望着他,“麻了。
盛亦安没说话,扶着她坐好,才开口,“等缓过来自己去床上睡。”
纪未眠知道他回去书房。
谁知他打开房间门还未踏出一只脚便看见老夫人悠闲的坐在一边手里拿着副十字绣悠闲的绣着,又是一样的戏码。
一年前的婚礼那晚,他也想跑出去睡书房,但老夫人硬是坐在那儿守了一夜,见奶奶特精神,想必今天午觉睡得特长吧。
当时他懒懒的靠着门边,笑道,“奶奶这是不好吧,待会房间里穿出什么声音,打扰您清净。”
谁知老夫人淡淡一笑,“虽然家里别的地方不好,但这隔音效果啊,特好!”
今晚。
“去哪儿啊?”威严十足的话语。
“口渴。”他不动声色的回答。
老夫人笑了笑,她一直都知道这场婚姻两个孩子都是无心的,只是捆绑在了一起,但既然坐实了夫妻之名,那必定也得让其开花结果啊!只是共处一室,一男一女,老夫老妻,怕什么?迟早会有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