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自认不是个傻子,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信的。
也不会信。
因那当年傅家公子比如蛇蝎的人,确是他不错。
柳沁。
不论宠爱有加与否,当年都是跟着傅家公子走的。
如今,也是因他而死。
为他生,为他死。
姜含哼笑,满腔少年人的孤傲。
另一颗种子终是入土为芽,却再不是海棠种。
春坊在皇都的名气不算太大,但坊中往来的权贵却算不得少,说得上名的歌舞妓与这些人都难免会有牵扯,清算时如果牵扯了这些,闹些波折也是应该。
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春坊今日的该有的大清洗。
门外开始不时窜来争吵声,可不消片刻,这些声音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姜含往傅钧恪的方向瞄了一眼,不想正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目光:“你这随扈有些能耐。”
姜含没有接话,清算出来的人都是傅钧恪当年走的时候,又或者是这十年间安插的探子,他却夸奖清算的人有能耐。
姜含不知道傅钧恪会不会将这笔账算在暗一身上,但这件事他却是在心里记下了。
至于楚弦歌那边,出卖这个消息给他会不会遭傅钧恪记恨,就不是他姜含会考虑的问题了。
都是各有所需,又各有所失罢了,他犯不着多虑这些没用的东西。
“啪——放开我!”
随着手掌与皮肉相撞的声音伴随着不辨雌雄的尖细叫嚷声,门外又传来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姜含先是蹙眉,而后却是笑开来:“除了柳沁,傅将军这坊里有意思的人倒是不少。”
傅钧恪张嘴却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姜含除了在城墙下嘲他时唤了他一句傅大哥,其他时候都是以傅将军相称。
话里话外,都离不了柳沁。
傅钧恪眼中闪过一抹暗色,那楚弦歌有能力,却是个不可控制的奸诈狐狸。
这些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透露给姜含的。
早晚他要从楚弦歌那厮身上讨回来。
眼下——
对上姜含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傅钧恪多年来练就的不动如山丝毫起不了作用。
他看谁都可以视如蝼蚁,唯独对姜含不能。
傅钧恪不太敢看姜含的眼睛,看着他会心虚。
他谁都不欠,唯独欠姜含太多东西,他这么多年对所有人的不欠最后似乎都欠给了姜含。
从初次相遇,到十年之别,再到如今,他拿命还都不一定还得起。
所以他面对姜含心虚。
所以一字一句说话都心翼翼。
所以一字一句都得斟酌苦想半天。
他一个身强体硕的大男人,在这个纤弱的少年面前畏缩地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你不高兴。”
傅钧恪斟酌着用词,之前他话太强硬,似乎已经惹了姜含不快,此时他连语气都不自觉放软了许多。
对于傅钧恪突然的变化姜含觉得怪异,从城墙那一面他就已经开始觉得怪异,只是之前他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现在他忽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