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了,就像是梦境中的如潮水般褪去的迷烟,不是因为梦醒了,而是因为有更恐怖的梦魇出现了。
最强大的王出现之时,那些屑小之辈总是要夹道退让的!
这场弥漫四周的大雾本就不同寻常,它遮住所有来自山顶的阳光,使得这片山脚下就像是一片冰冷的人间炼狱,现在它的主人已经出现了,自然不在需要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秦阳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随着雾气的稀薄,他隐隐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就像是一堵巍峨高墙,亘古而苍凉。
他想尽量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心跳声却越来越大,就连肌肉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眼皮拼命的跳动着。
秦阳回头,陈禅此时大概也如同他一样,心中压抑到了极致,呆立在原地,本能的瑟瑟发抖。
再看那四只异常生物,头也没回的瞬间就四散逃开,根本没有继续待下去一探究竟的意思。
秦阳不敢停留,他感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感,那是一种生死在喉的感觉,连忙招呼着陈禅,下意识的朝着狗头怪的方向跟了上去。
狗头怪似乎也感受到了后面的秦阳二人,气急之下又是一阵乱“汪”,可是那瘦弱的小狗腿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仍旧跑得飞快。
雾气终于将要散尽,直到这时,秦阳才看的清,在那片黑色的阴影之中,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正在其上方,仅剩的一点雾气正在被吸入了其中!
没有了雾气的遮挡,黑色的阴影也终于显现出来。
千军万马!
真的是千军万马!
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枪,黑色的剑,黑色的战马,以及藏在头盔之下的那一张张黑色的如同死人一般的脸!
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每一步却又都悄无声息,没有常规的军队那种浴血肃杀的气息,相反更多的却是一股死气。
这分明是一支幽灵军队,或者说是……阴兵!
那么这里是……阴曹地府?
再看四周的环境,断壁、残垣、黄色的土地、枯草、朽木,以及头顶上那一轮昏暗到散发着绿色幽光的太阳!
他们之前下来的那座山依旧伫立在那里,只是此时再看,上面坑坑洼洼,竟像是一张张哭丧着脸的恶鬼!
或许这真的是一座连接着人间与地狱的鬼山,什么仙人的洞府,这本就是他们的自我猜测罢了。
能在地狱行走的人当然只有死人,可是秦阳是活人,于是他们来了,那杀机没有丝毫掩盖,张扬**,他们只为杀人。
于是乎……
在军队的最中央,那个漩涡之中,一双眸子睁开了双眼,比天上的太阳更似骄阳,里面就像有翻滚着的岩浆,却散发着连天地都结冰的寒冷。
无情!那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倒像是一个神,一个掌管地狱的神,只能给人带来恐惧。
他没有看着逃跑的秦阳与陈禅二人,只是扫了一眼在他下方的黑色军队,就闭上了那双恐怖的眸子,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只是那只黑色的军队却不再安静,既然王已经下达了命令,那剩下的只有提起刀剑罢了!
黑色的军队一瞬间向四周扩散开来,以那只眼睛为中心被分流出无数股,如果此时有人能立于那山巅之上,定会错觉自己看到的分明就是江上凌晨时分的初潮,崩腾翻涌,黑色的洪流席卷天际!
十数骑黑骑执戈而来,本就干旱荒芜的黄色土地上被掀起一阵尘烟,也不知这黑骑座下究竟是何马种,竟有丈许来高,被青铜锈甲裹住全身,黑骑兵坐于其上,尽管不见丝毫狰狞表情,可配上那一副副漆黑如墨般的脸庞,别有一番肃杀阴森的气势。
秦阳这时候可没功夫感慨这黑骑兵如何如何,只见一黑骑率先而来,手臂扬起铁戈,居高临下就是直直的一刺,人借马势,这一刺究竟有多少力量尚不得知,可是那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却是昭显着它的不俗。
秦阳处于低势,气机被锁定,难以躲开,却更难以硬接这黑骑的一刺,连忙双手握紧凰雀,御甲式的四两拨千斤施展开来,仿佛还不保险,他瞬间将丹田内回复的七七八八的灵气调出五成灌输进凰雀之中。
凰雀刀身上的铜锈似乎再次剥落了一些,一丝隐匿的金光一闪而过,就将黑骑兵蓄势而来的一刺轻轻拨开。
当然,事实却远非表面上看的那样轻松,铁戈力大势沉,御甲式根本不能完全将其力道卸掉,仍有很大的一部分通过凰雀的刀身传导进秦阳的身体之中。
秦阳只感觉五脏内腑翻天大地,强忍着不适,将那种呕吐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手中凰雀再次动起来,第二骑已经临近,依旧是马踏冲锋的蓄力一刺!
将剩下的灵气再调动出四成,不过却不是灌进凰雀之中,而是顺着周身经脉流走全身,护住命门要害。
凰雀再次抵住临空而来的铁戈,御甲式死死的黏住它,这次秦阳没有将其力道化开,而是忍住了全身撕裂的痛,将铁戈的力量全都蓄在了凰雀的刀身之中。
虎口崩开,一滴滴鲜红的血液就如同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不断滴落下来,就在这力道快要达到临界值的时候,秦阳回头大吼了一声。
“走!”
陈禅很呆很傻很怕死不错,可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不义气的人,但是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够拎得清的,此时的自己不跑就只能是累赘。
于是乎他转身拔起腿来就跑,头也不回,只是心里总感觉没来由的一阵丧气与烦躁,自己又要丢下他独自跑路了呢,真是一个烂到糟糕的朋友啊!
幸好他只会丢下眼前的这个人,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能够让他丢下。
因为他们是朋友,从小就是……
……
眼看着陈禅越跑越远,后面相继而来的黑骑兵似乎并不急着追捕陈禅,只是向着秦阳冲刺而来。
感觉到手中的凰雀终于到达了临界值,那股蓄势已久的力量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在他双臂上炸裂开来,但是他总算是成功了。
御甲式作为中的唯一一式防御招式,可不代表它就没有丝毫进攻的威力,相反,理论上来讲,这一式才算的上中真正的威力最强的一式,遇强则强,借力打力,只要你能承受的住,即使对手再大的力势,都可以反击回去!
敌人的力如同光,而你御的甲如同镜,只要镜不碎,多强的光都要反射回去!
这就是御甲式!
“起!”
原本被那黑骑的铁戈狠狠压住的凰雀,此时刀身剧烈的颤抖起来,随着秦阳的一声暴喝,自下而上挽出一道弧形的刀光,狠狠的将铁戈甩开,不仅如此,那力道似没有穷尽,紧接着竟将那马上的黑骑兵也给掀翻开来,从马上高高跃起摔在了地上!
只不过秦阳自己也被那股力道给反震开来,向后足足飞了十来丈远,单手撑住地面,费力的坐起身来,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在眸子中不断放大的铁戈。
四面大方,那剩余十数骑执铁戈接踵而至,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只是简单的蓄势一刺。
将嘴角的几朵血花擦拭干净,微微向上掠起一个弧度。
在这生死关头他却笑了,没有丝毫畏惧,苟且偷生易,向死而生难,从他一脚踏入修行的那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有再畏惧过死亡!
将丹田中寥寥无几的最后一成灵气全都注入一颗绿色的石头之中。
孤注一掷,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