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博士,就到这里吧!”
阿笠博士家门口,一位亭亭如立的冰山美人回头婉拒了身后老人的送别。
步伐停止。
站在老人面前,看着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已经两鬓发白的老人家,不自觉地心中一颤。
可是,说要走的是自己,怎么能说不走,就不走。
只是,眼前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慈爱眼神,让如今已经是帝丹高中学生的自己,下意识地心里发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
每晚偷偷去厨房偷吃东西的贪吃鬼,对自己宠爱有加做事慢悠悠的老迷糊,为了自己和小孩子打成一片的老小孩。
哼哼!
真是!
就这么与面前的老人四目对视,不再说话。
无声,却胜有声。
眼神,依旧那么慈祥,依旧那么的明亮,那么的让小哀想哭。
泪水,几乎就要涌上了眼眶。
然而,就要夺眶而出的那一刹那,小哀猛地向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身前的老人。
一个紧紧的怀抱,将两人的心,贴在了一起。
她,不会,也不愿意让面前的这位老人看到她除了冷静其他之外的任何表情。
绝不允许。
可是!
这一次,她,失败了!
无法抑制的情感,彻底暴露出了她的柔弱,内心的脆弱。
“哀,哀酱!”
手臂抬起,轻轻地拍了拍小哀的肩膀,小声地发问:“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声音弱小,软弱无力。
这一刻,阿笠博士这位老人举足无措的样子。
就像一位做错事的小孩子,茫然,迷茫。
也就是这一个问题,让小哀身体发抖,四肢无力。
她,真的不想,真的不愿意去欺骗一个视她为亲身孙女的老人。
所以。
“会的!”
两者分开,退后一步。
深呼了一口气,小哀前所未有地郑重点了点头。
“呵呵!”
阿笠博士笑了,开心地笑了,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笑了。
哪怕他明知道这是个谎言,他,也选择了相信。
“照顾好自己!”
摆了摆手,俨然最后的告别。
只不过,老人从头到尾,两腿就像深深扎根在了地面之上一样,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他,要亲眼,看着他的孙女离开。
他,要亲自看着他的孙女去寻找她所要的幸福。
“对不起!”
弯腰,鞠躬,致谢。
冷若冰霜的女孩此刻彻底地成为了邻家女孩,不再冷冰冰地冷着脸。
泪流满面,却强撑起灿烂的笑容。
笑容甜美,却充斥着淡淡的苦涩。
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就在老人的不舍注视下,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年平淡幸福生活的地方。
走了,那个每天监督自己锻炼,控制自己饮食的小女孩走了。
走了,好啊!
好啊!
阿笠博士摘去自己的眼镜,透过泪水模糊的眼眶,看到远方的人儿渐行渐远,心里突然觉得失去了什么。
空荡荡的,难受得慌。
心慌,难受!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黯然神伤,知道是血压高了。
老了,老了!
老咯!
不中用咯!
不过,下一秒!
“小爱!!!照顾好自己!!!”
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宛如洪钟,响彻云霄。
自满脸涨红的老人口中大吼而出。
气喘吁吁,不过,当他看到远处用力挥动的手臂时,他咧开了嘴,老泪纵横。
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个雨天里无力躺在地上的柔弱小女孩,是那么的无助。
可是!
如今,嘿嘿!
吾家有女初长成!
吾辈足矣!
哈哈哈哈!
……
波本。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一种很不好喝的烈酒。
人如其名。
波本,代号波本。
他,是自信的。
自信得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的,哪怕在别人眼中已经成为了一种自负,一种狂妄。
可他依旧是无所顾忌。
因为,实力,最好的通行证。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从头到尾从未变过的真正的唯一法则。
他,是强者,自然不屑那些弱者们的嘲讽,渣滓们的嫉妒,愚蠢者们的中伤。
十年,至少十年,在钢丝刀尖上完美把握平衡,走了整整十几年!
十年里,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风雨雨了。
试探冲矢昂,灰原哀,虐杀暴露身份的组织成员,屠杀无辜的目击证人。
太多太多的琐屑小事了。
黑麦威士忌,曾经他自以为是他一生最大对手的敌人,在现在看来,却是显得那么可笑,那么的脆弱。
呵!
摸了摸粗糙的面孔,波本,这个如今胡子拉碴的男人,现在就像个死宅大叔一样,有一种万事随缘的颓废与安逸。
安逸,在他们这一行里,往往代表着死亡。
只是,波本还是活下来了。
从那一场场震慑世界的夺命杀机中,不管是苟活,还是搏命,抑或拼死挣脱。
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哼哼!
至于那些以前曾经需要仰望,需要抬头,需要跪下求饶的恐怖存在,通通化为了骨灰。
灰飞,烟灭!
尘归尘,土归土。
无论你曾经有多么强大,波本却始终明白一点。
活着,就是最好的实力!
所以,波本活了下来。
活到了现在。
只不过,一个人活着,往往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波本付出的代价,很大。
大到他心里始终有个坎,而这个坎导致他活到了现在,却一直都活得很痛苦。
痛苦得发疯,发疯得想死,想死,却不敢。
原来,他怕死。
或者说,他,不能死。
他一直很讨厌那些不按规则出牌,不按套路行事的疯子,虽然他一直也是这样。
只不过,当这种无法掌控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欲罢不能时,你一定也会像波本这样暴躁不堪的。
“fuck!!!”
呵呵!
波本,这一刻,真的就像融入到了平常人的生活一样。
或者说,安逸的生活,有时真的会磨灭一个人的雄心壮志。
至少,相对于那些一个又一个层出不穷的疯子们,无辜等死的普通人,无疑能享受到最长时间的安逸。
所以。
爆了一声粗口后,极其优秀的个人掌控力让他猛地安分了下来,就像承受了重击的拳击手,一动不动,依靠在所能依靠的“稻草”上。
抬头看着天空,那湛蓝得心慌的天空,仿佛有着一双眼睛,在盯着波本看,让他心情不爽。
他,在看天。
而天,也在看他。
呵!
突兀地,竖起一根中指!
倚天朝上,铿锵有力!
随后,像是感受到什么,目光远眺,看向了远处正慢慢踱步而来的女孩。
一声轻叹,叹尽心中无尽哀愁。
终于,来了!
来了,要等的人,来了。
就像从二次元里走出的精致少女,魅力无限。
只是,冷冰冰的气质,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实在是让波本兴趣袅袅。
“好久不见!”
摊了摊手,身穿臃肿衬衫的波本,此刻一点精悍的样子都没有了。
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模样,就像俗不可耐屈服于现实的中年大叔一样。
不过,小哀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但是,为了表示应有的尊重,还是点了点头。
“呃!”
面对着似乎和自己无话可说的女孩,波本扶额叹息,有点小无奈。
嘴角掀起淡淡的笑容,有点好笑。
好像觉得有点尴尬,小哀说了一句缓解了一下气氛:“sherry!”
耸了耸肩,指了指女孩身后的行李,波本给了一个眼神,表示可以出发了。
为其拉开后车门,随后收拾好一切后,波本迟疑了一秒。
还是提醒了一句:“该走了!”
“嗯!”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小哀,掩藏好眼神深处的哀伤。
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礼貌的笑容。
笑着说:“麻烦你了!”
“没事!”
……
“废物,滚开!”
“切”的一声,从满脸不爽的波本口中发出。
波本一边开着车,一边对着车上坐着的女孩说道:“那个家伙,当时就是这样,一句话,一脸不屑地就把老子从他身边一脚踹飞!”
“呵!”
摇了摇头,波本的脸色有点难看。
似乎谈到那个家伙,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不好到他努力想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只是,他嘴角的苦涩还是暴露出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犹如一个诅咒般,死死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无法磨灭。
真是,无力!
小哀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听到波本的叹息声后,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后来呢?”
语气平淡。
似乎只是为了配合某人而生生的尬聊。
波本,也不在意她的态度。
似乎想找一个很好的倾诉者,或者只是简单地想把他的痛苦说出来。
起码,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丁点儿的告慰。
“等我离开之后,远离那座教堂后,呵呵。”
冷笑一声,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
似乎血液里的疯狂因子让波本不由自主地全身兴奋起来。
也许,疯狂,本就是他的本性。
就像某人一样。
“那个家伙,活活地把一场婚礼,给硬是变成了一场葬礼。”
“哼!”
眼神原本黯淡无光的波本,这一刻,猛地精光一闪。
眼神明亮,仿佛就在眼前,再度浮现当初的一幕幕。
那血流成河的血腥一幕,染红了洁白的婚纱,真是愉悦。
听到这里,小哀难得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感受到了当时男人的那种疯狂。
无与伦比,惊才绝艳。
与组织高层千丝万缕关系黑暗巨头的孙女结婚,当场的宾客会有多少不是黑暗中的恐怖存在。
无法想象,根本,无法揣测。
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当场的人,全部死亡,那么组织虽不至于直接溃败,但也一定会陷入一定的虚弱期。
人人知道的一点,自然无与伦比的安保与防御。
无懈可击。
可是,还是被那个男人,给毁了吗?
真是,疯子啊!
有些无奈地扶额,小哀轻呼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条斯理地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所以,他死了?”
声音很冷静,冷静地就像一点也不关心问题的答案。
可是,锐利的眼神,还是暴露出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就在小哀的注视下,波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点不明所以。
没有卖关子,波本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我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刺耳凌乱的警报声,混杂着枪火交织的声音,以及贵夫人们的狼狈尖叫声。”
嘴角掀起不屑的笑容,波本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自己。
狂放不羁,杀人如草芥的真正自己。
“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我跟着大部队且如鱼得水地混到了最前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波本用一种你一定想不到的语气,调侃道。
不待小哀回答,根本藏不住地,立马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你们是否遵循耶稣基督的指引来到这里接受神圣婚姻的洗礼!”
用一种古怪至极的语气说完,再也把持不住,波本放肆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肆无忌惮,笑得脸部狰狞。
似乎被笑声感染,小哀也难得地笑了起来。
眼睛眯起,弯弯的秀眉如同小小的月牙,婉约秀气。
捂嘴,笑过之后。
小哀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不怕狙击手吗?”
“呃——”笑声停歇,波本瘪了瘪嘴,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煤气…教堂里全都是煤气……”
“天知道他从哪个鬼地方找到的!整个大堂内弥漫着浓到发臭的煤气。”
“噗嗤”一声,还是没有忍住。
波本,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再一次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当时外面那个糟老头子一脸便秘的样子,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那一刻,我站在那里,眼睁睁地亲眼看到那个家伙,握着新娘颤抖的小手,语气虔诚地说道:你们是否遵循耶稣基督的指引来到这里接受神圣婚姻的洗礼!”
“真的,那一刻,我服了!”
“真的,心服口服了!”
“他,就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慈祥的神父!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酷的人!”
波本眉飞色舞,如果不是开着车子,他真想手舞足蹈,好好地发泄心中的兴奋。
只不过,眼神深处却还是死一般的黯淡。
因为,从那一刻起,波本,这个骄傲的男人,他的心里就有了阴影。
亘古不灭的阴影。
在他的心里,他,始终被一个男人的影子,压迫地无法呼吸。
他,输了,他永远地输了。
永远,永远都无法超越那个男人。
一切只因为,那个家伙,他,死了。
一切都如他所愿。
那个组织,差点一蹶不振,差点就成为了彻彻底底的落水狗。
因此,那个男人心中一直惦记的人儿,才有了喘息之机。
透过后视镜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如同冰山般冷漠的女孩,波本不再搭话了。
因为,女孩的那个问题,其实,她自己,早已知道答案。
“呼”
深呼一口气,专心开着车的波本,莫名其妙地脑海里再次响起了那一道声音。
抑扬顿挫,态度虔诚,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
仿佛跨越了时光,亘古不变。
“你们,是否~遵循耶稣基督的指引,来到这里接受神圣婚姻的洗礼……”
……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现在客舱乘务员进行安全检查……”
此时的头等舱内,不知为何,只有一个人。
似乎被人包了场。
小哀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依靠座椅,闭目养神。
蹙起的眉头,揪起的琼鼻,不平衡的呼吸。
无一不显示着此刻女孩心里的不平静。
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索性不等了。
直接睁开眼睛,却直接呆愣当场。
看着眼前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男人,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那宛如深渊般深邃的眼神。
让小哀呼吸一滞,眼泪当场落了下来。
落地,无声。
“hello!”
熟悉的玩世不恭,俗套无新意的开场白,索然无味的恶趣搭讪。
却让女孩,破涕为笑。
一声“混蛋”,淡化了隔膜,拉近了两人的内心。
此时此刻。
耳边从广播器响起的机长声,却突然一变。
“哈,哈,嗯,嗯哈”
“本次航班由日本,飞往天堂,请依次有序地排好队,嘻嘻嘻…”
内容荒诞不羁,笑声经久不息,语气滑稽可笑。
小哀第一时间脑海里就想到了某个疯子。
小丑!
真真正正的疯子,疯若成魔的一条疯狗。
“你要做什么?”
小哀眼神复杂地看着一脸沧桑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带你,去见上帝!”
嘴角掀起弯弯的弧度,男人,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
耶稣吗?
我,要结婚了?
天啊,我,竟然要结婚了!!!
呆了一下。
小哀就在男人的注视下,点头了。
明白了他的心意。
也准备好了一切。
所以!
“好啊!”
那一瞬的笑容,宛如空谷幽兰。
笑容绝世!
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