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玄脉》 第九章、暗潮涌动

    姚应求夫妻这些年来对自己如何，沈子清当然心知肚明。扪心自问，无论前世今生，让他对一名朋友所托的稚儿如此尽心尽力，也未必能做到。正因为如此，沈子清对姚应求夫妻这些年来的付出更是铭感五内，在“伤势”复员后，脚下步伐比起以往更是勤快了不少。平日里除了为姚应求夫妻准备日常膳食等寻常事情同时，还不时守候于炼药房外，随时等候姚应求呼唤差遣。这般闲暇日子乍看上去虽似与从前一般，未有多少变化，但暗地里他们也各自了然，明白千叶城中局势如今必然是日益紧张起来。

    入道大会对于寻常人而言，只不过是可以一步登天的捷径而已。然而在统领千叶城数十年的苗、顾两家眼中非但没有这般简单，而是他们能否在凡境中继续维持现状甚至将对方压制的一个手段。毕竟家中子侄若能进入修境，不但代表他们能在未来数年后得到一位高手坐镇，实力再度提升；大会结束后更有修境中人专门送来一批珍品翎遥，以示鼓励之意。如此，苗、顾两家以及千叶城其余家族自然竭尽全力，以求各自家中参加大会的小辈能在备战期间能达到最佳状态，一战夺魁。

    然而另一方面，明争虽停，暗斗却未必也就此暂缓。两家所愿乃是趁此次大会可巩固自己在城中地位，对姚应求说炼制的丹药翘首以盼同时，较劲博弈举动也从未停下。但自那日吕思霞、沈子清受凶徒堵截后，两家本打算再度为药庐加派护卫人手，然而据沈子清感知探查，连日来药庐周遭的护卫不但未有增多，反而逐渐减少，似是因为某些别样原由使他们不得不暂且将药庐放于一旁，只保持基本的护卫职责而已。

    这般变化，自然叫姚应求略感惊讶，趁着最后一批丹药炼制结束，转交给两家只是，他也曾开口询问过城中是否除了什么大湿。只是在得到答复后，这位千叶城名医脸色古怪地将沈子清唤来，劈头就是一句疑问：“子清，你这段时间可探得什么蹊跷事情？”

    自重拾前世记忆后，沈子清不是也会避过两家耳目独自外出。或找个隐秘地方重修昔日本领，或进入千叶城探查消息，如今听姚应求有此疑问，当下也感到几分愕然：“老爷，这段时间千叶城中一切依旧，未见什么突发之事啊。”

    “这……倒是奇怪了。”

    自那日主仆开诚布公后，沈子清亦向自家老爷夫人展示过如今本领，其中玄妙早已超出凡境所限。故而沈子清偷入千叶城探查消息之事，姚应求非但没有半点担心，反而向他点明应以什么消息为重。而沈子清每每归来，也依言将之禀报，是故药庐虽远离城中纷争，到也不至于因视听蔽塞而吃到什么暗亏。只是在脱胎换骨的沈子清眼前，千叶城明显是发生了某些暗涌微波，听得他禀报后，姚应求也不免在心中提防起来，生怕两家之中是否有谁别有用心，要以另一种方法打破千叶城中持续多年的均衡局面。

    数百年来，千叶城拜入道大会所赐，城中各家相互制约至今，哪怕是其余几大家主日渐式微，苗、顾两家各据一方的现在，城中局势仍旧能够保持稳定。但若是在这关键时刻出现什么变故，使得苗、顾其中一家独大，只怕对千叶城并非什么好事。

    旁边吕思霞见姚应求这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由好笑：“你看看你，我们既然选择了与世无争，那便该有与世无争的模样，为何要这般劳神？”

    “若是平日，我肯定不会理睬城中局面，但入道大会在即，此乃子清能否重回修境的关键所在，我又怎能不闻不问下去？”姚应求想了想，“夫人，若是方便，能否向岳丈询问一声？”

    “就知道你会动这个念头，我早就托人入城向父亲请安过了。只不过苗、顾两家这些日子一直在四处巡逻，他也不变与药庐接触。今日诸事已了，应也是吕家人到来探望我这个女儿的时候了。”

    吕思霞早已料到姚应求会有此一问，开口间尽是料“敌”先机的得意味道。倒使得姚应求脸上悻悻，一家之主应有的威严荡然无存，只能向吕思霞拱手作揖道：“夫人考虑周到，姚某佩服。”

    说到吕思霞出身的吕家，数十年前倒也有着相当规模，且勉强可以与苗、顾两家争得一日之长短。只是因为近几届入道大会频频失利，在修境补给有所差距的情况下这才被渐渐抛离。当年吕思霞与姚应求结为夫妻一事，吕家人本来是打算让姚应求入赘，以他一身辅脉为家中效力。没想到后者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又要照料仍在襁褓之中的沈子清，故而断言拒绝。吕家人虽心有不忿，无奈姚应求已是从修境中学成归来，他们也不敢逼迫太过，加上吕思霞又存了嫁鸡随鸡的念头，无奈之下只得约法三章，令事情就此定局。

    其一，药庐售卖丹药、悬壶行医的收入需交纳三成归吕家所有，日常若有难题，不得向吕家求助。

    其二，姚应求、吕思霞所生孩儿，交由吕家抚养教导，二人若要探望，需提前知会。

    其三，姚应求身负辅脉，精通医理，若家中有难，必须竭力相助，不得有半分推托。

    如此约法三章下，姚应求夫妻与沈子清才能在药庐中生活多年。而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他们的独生女儿一直受吕家照料，未能在此共聚天伦外，平常日子倒也没有太多可以埋怨的地方。双方皆是相安无事，若非如今千叶城中暗潮涌动，只怕这个局面还要就此持续下去。

    既知道吕家将会派人前来送信，千叶城中之事也暂且被姚应求抛到一旁，急急着沈子清为他打来热水以沐浴更衣，好卸去因炼药多日而紧粘在身的药臭汗臭。见姚应求这般慌张模样，吕思霞自然不会给他留半点脸面，难得地开怀大笑了一顿。而吕子清虽也有忍俊不禁的样子，但毕竟碍于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只能乖乖地去将热水打来。在给姚应求准备好干净衣服后，他便向吕思霞告罪了一声，打算就此回避。

    只是未待沈子清脚步迈开，吕思霞却已一手将他拦住：“子清，你也别急着走，今天到来的吕家人身份非凡，你与我们一同拜见，也正好能给自己未来寻得不少好处。”

    听得吕思霞交代，沈子清连忙应是，随后便如姚应求一般，急急打来热水沐浴净身，换过一套崭新衣物，谨慎静候吕家之人到来。

    将这对主仆的郑重模样看在眼中，吕思霞虽心有笑意，倒也未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姑且不论仍旧是药僮身份的沈子清，说道即将到来的吕家之人，确实也应受到姚应求这般礼待。

    毕竟，在姚、吕两家几近陌路的今日，除了吕家家主，还有谁敢力排众议，来到药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