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暖很快发现, 事情好像根本没有莫思源说的那么简单。
到家的时候，桑爸桑妈已经回来。看见他们, 桑爸桑妈却不像往常那样热情相迎, 只是简单点了点头就回了房间。
桑暖只当这两人是因为琐事赌了气，豪不在意地回了房间，看了会儿小说便洗漱睡觉。
直到半夜十一点多左右，桑暖起来上卫生间。坐在马桶上迷迷糊糊听见楼下好像有争吵的声音。
起初她以为是爸妈在争执，直到一声清冷的“我不回去”传进桑暖的耳中。桑暖一下子就醒透了。
她再熟悉不过, 那声音属于莫思源。
声音是从楼下餐厅的位置传上来的。桑暖光着脚, 小心翼翼地下了楼，站在楼梯中间往下看，正好能看见小半个餐厅。
此刻桑妈正和莫思源相对而站，莫思源的拳头紧攥着, 背脊笔直, 和下午他生气的摸样如出一辙。
桑暖怔了怔。
以往他和桑爸桑妈说话的语气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桑妈的面动情绪。
面对莫思源的气怒，桑妈却不生气，只是又无奈又局促地用手搓着胸前的围裙，半天才说：“思源，他是你的父亲……”
“父亲？”
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莫思源冷笑了一下。
他的脸上有明显的厌恶，桑暖听见他漠然地说：“他哪一点配做父亲？这些年, 他尽到一点父亲的义务了吗？他抛弃了我和我妈, 我和我妈穷到吃不起饭, 只能住在那个小房子里的时候，他在哪儿？我欠着学校的学费被迫休学，我妈没日没夜出去打工的时候，他又在哪儿？我妈出事的时候，我只有十岁，他连来都没来，他甚至连看我一次都没有，这样的人，哪里配做一个父亲！”
说到这里，莫思源突然微微有些哽咽。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开始转软。
“叔叔，阿姨，我很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他低下头，态度几近恳求，“你们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听他喊了叔叔，桑暖这才发现桑爸也在，只是坐在她看不见的盲区，一直沉默地抽烟。
他抽了很多烟，桌上烟灰缸里的烟灰已经堆成小山，满面愁容。
桑妈突然间有些无措。
她看了看桑爸，似乎是让桑爸打破一下这个尴尬的氛围，可是桑爸依旧默然着。
桑妈无可奈何，许久才低低出声：“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
“对我来说，”莫思源的声音低低的，“只有你们和阿暖才是家人。”
桑妈顿时说不出话了。
她背过身去，眼眶似乎有点发红。
“你应该回去。”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桑爸突然说话了。
莫思源一怔。
“抱歉，思源。”桑爸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这些年虽然我一直拿着你的抚养权，可是如果他们执意想接走你，我也不能拒绝。因为毕竟，他们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莫思源的目光顿时暗下去。
“你们要送他去哪儿？”——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桑暖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下楼梯。她听得晕乎乎的，也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反正只知道好像父母要送走莫思源。
“爸，妈，你们是要送思源离开吗？为什么？”
“阿暖？”看见桑暖，桑妈有些惊讶，“你怎么……”
“妈，你先别管我。”桑暖按住桑妈的肩膀，正色问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阿暖，你先回去。”桑爸沉声说。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完全不管桑爸的命令，桑暖转头看向莫思源，想从他的神情里得到答案，“莫思源，你要走，是和那个男人有关吗？”
“男人？”桑妈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也看向莫思源，“思源，他们已经找过你了？”
莫思源默然。
他看了看桑妈，又看了看桑暖，张了张口，却又欲言又止。唇线紧抿，最后直接擦过她们的身边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思源，你去哪儿？”桑爸在他的身后问道。
“我想静一静。”
桑暖立刻追过去，“莫思源！”
“阿暖。”桑爸及时拉住了她。
桑暖愤愤地回头，门口处已经传来了莫思源的关门声。
她看着桑爸，不满地一撇嘴，“爸！你们怎么能送莫思源走呢？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的吗！”
“阿暖，现在的状况，不是我们家想不想的问题。”面对她的控诉，桑爸只是低声叹息，“你先别去打扰思源，你过来，我来和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