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持的沉默间,添上的新茶热气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的视线落在重新形成的那层薄霜上,喉咙滑动,低沉的声音如夏日里的闷雷,无比惋惜,“无谷主贵人多忘事,看来这一遭是白走了。”
“我与公子本就是一面之交,所欠下的已在数年前悉数还清,实在是无某愚钝,不知道公子所指是何物?”
“既然忘了,就算了罢,无谷主没有的东西我再来要,就是强人所难了,”单奉倒也不为难他了,“无谷主就当我是为探望故人而来好了。”
无相乙一顿,没想到无灵公子会这么干脆,并不像是他的为人,只是他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他这里没有的东西?
无相乙面色一松,顺着无灵公子的话,爽朗笑道:“既然是故友相聚,又怎么少了美酒,谷内正好有一坛借由千年寒气所酿成的好酒,故人,美酒,绝不辜负无灵公子走此一遭。”
单奉宛然拒绝,离开。
待无灵公子一走,无相乙脸色如同蒙上一层薄霜般难看,起身快步离开。
回到书房内,转动案上的墨砚,轰隆,墙上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暗门后是一间密室,空荡荡的暗室里只有中间放着一张书案,书案上放着一个棕色木匣子。
无相乙快步走到书案前,打开木匣子。
顿时面如死灰,木匣子里,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怎么会?
无灵公子又怎会知道东西已经不在他这了?
……
关于无灵公子的传闻在大陆上盛传的时候,他还是个愣头愣脑的无知青年,一股脑扎身医书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一生中第一次离开凌霜谷就是前往空灵山。
促使他宁愿不计代价亦要上山的原因,他至今也不敢忘,一纸信笺,一场杀戮。
都说世间最难的事便是见上无灵公子一面,最难得的幸运便是,摘一片空灵山顶无灵公子院里的红树叶。
最难与最难得,在他的无知里一往无前,他甚至来不及开口,只是刚往门口那站定,连语言都来不及组织,便有人迎出来,扔给他一个惊喜:无灵公子有请。
无相乙对传闻没有了解,因而在随后的相见里未有所准备的无相乙见识到了实实在在的惊为天人。
代价,能有多大。
在他看来,他除了这一身超群的医术外一无所有,因而他若需要付出代价,那无非是与这一身医术走关,这样想想,也就没有什么惧怕的,他要,给他便是。
院子里那棵长满红树叶的树他并没有见着,那天是腊月寒冬,院子里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但这并不影响事后无灵公子站在枯枝下递给他一片红得滴血的树叶。
那时无相乙不知红树叶在接过的一瞬间便成了身体上的印记,即使手中的红树叶子腐烂殆尽,印记却要追随其一生,永不磨灭。
入过无灵公子的门,便一生也摆脱不了。
无灵公子要的代价,也许就是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