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在小洪极的极度期盼中缓缓升起,他迫不及待的起床,一气呵成忙完所有早上的事,然后和家人招呼一声后,便夺门而出,直奔舞狮广场去了。
到了舞狮广场,只见他径直走向一个手拿一红一绿两杆旗帜的小男孩,这男孩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身材消瘦,身穿灰色布衣,高至小洪极眉毛处,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双目微微狭长,此人乃小洪极的族弟,名叫洪彦。
他见到洪彦手中的旗帜,脸上大喜,远远呼唤了一声,迅速跑过去,洪彦转过头看到是小洪极,嘿嘿一笑,将绿色旗帜往小洪极手上一递。
小洪极接过旗帜欣喜的挥舞着,然后转头向洪彦告谢了一声。
原来,洪彦的家就住在舞狮广场旁,小洪极昨天找到他,叮嘱他今天帮多拿一根旗帜,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幕。两人把玩着旗帜,心中欢喜得不得了。
这洪彦不仅是小洪极族弟,还是他的死党,平时偷跑去芳姑井游泳或到其他地方玩,都会拉上小洪极,他生性散漫,不爱约束,脑中却有着不少鬼点子、小聪明,平常小洪极被管得很严的,但他却总有办法帮他逃出来。
可以说小洪极有半数的滑头都是从洪彦这儿学来的,小洪极那欢乐并痛苦的童年,也和他这族弟纠结得难舍难分,但他却极其享受这种野性,无拘无束的野,也许是家里管得太严了,与这种野性形成鲜明的对比,才会让他感受如此深刻,才会使得他和洪彦这个死党打成一片。
只一刻钟后,舞狮广场已是人山人海,随着一声锣响,一队队人马陆续集合并开始出发。
走在最前面的是挑着香烛彩纸的香烛队,接着是红尘僧人的先行队,再下来是抬着四大天王的天神队,然后才是舞狮队,再后面则是小洪极所在的最为壮观最为绚丽的彩旗队,最后面则是其他一些跟随而来的村民。
整支队伍长达三四百米,浩浩荡荡,行走在乡间村道上,远远看着,颇为壮观;据说前方还有负责炊火的斥候,早已抄小路直接去了某个地点等候了。
就这样,整个队伍风风火火的出发了,和小洪极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此时他还在思考着,昨天偶然间听来的传闻是不是假的,但紧接着前方就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整支队伍迅速停了下来,小洪极挤到前方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队伍已经走到了村寨口,前面是一座石桥连通的三叉路口,而舞狮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就在岔路的拐角处原地舞动着。
咦?不对!
当小洪极细细一听,赫然发现竟有着两个声音,两个锣鼓声,另一个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被本村的锣鼓声盖住了,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回声呢,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节奏根本就不一样。
就在这时,他猛然把头一转,看向右边岔路,岔路口百米远的地方是一座碾米厂,厂房旁种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此时,从桂花树遮挡的视线中,缓缓走出了另一头狮子,而他听到的那另一个锣鼓声也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小洪极心中诧异,这头狮子他见过,是山后另一个寨子的,比本寨的狮子要旧上很多。
就在他还惊讶这只狮子为何会出现时,另一阵隐隐约约的锣鼓声又传到了他的耳中,待得他细细分辨后,猛然把头转向左边岔路,只见左边岔路五十丈开外的拐角处,赫然又出现了第三只狮子。
他一眼便认出这只狮子乃是对面寨子的,去年他们举办燋会的时候,他有见过,这狮子只比本村的略旧,但又比后山寨的要好一些。出现的三只狮子中,就属本村的最新,对面村其次,山后村的最旧。
三只狮子!
竟然有三只狮子,难道这就是昨天听说到的所谓的不同吗?还没等小洪极回过神来,只听到锣鼓声突然一变,变成了一五一七的两节短奏。
这一五一七的短奏不断重复着,只见本寨的狮子迅速匍匐在地,一步一顿地走向右边岔路山后寨的狮子,而那山后寨的狮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回应,锣鼓声也是一变,与本寨锣鼓声的节奏完全吻合,至此,两只狮子匍匐着彼此靠近着,看上去像是狮子狩猎前的潜伏一般。
而那左侧岔路口的狮子,则走了过半的距离才将锣鼓声的节奏一变,也与本村的节奏吻合,那头狮子也同样匍匐着向这边靠来。
而此时,本村与山后村狮子的距离已经不足三丈远,骤然间,两边锣鼓声同时一变,变得密集激昂起来,两只狮子则同时从地上跃起,带起一阵风尘。而另一个岔路上,那对面寨的狮子则还是匍匐着向这边靠来。
只见这边的狮子,两狮起身后,眨了眨眼睛对视一下,彼此绕着逆时针旋转一圈,又顺时针转了一圈,接着两个狮头猛然前伸,交叉到了一起,就这样,在侧着头的情况下撞向彼此;只见本寨的狮子底盘稳当,撞后未曾见到移动分毫,而山后寨的狮子则一个趔趄,差一点就摔倒在一旁的地上,急退了数步才稳下来。
这时,左边岔道上对面寨的狮子看到这边的情况,发现山后寨的狮子情况不妙后,锣鼓声节奏骤然一变,变成连续紧急的敲打,狮子则站起来碎步向这边冲来,很快也加入到这边的战团中,至此,三只狮子已全部走到了一起。
也就在此时,只听到对面寨的锣鼓声一变,和本村的重合,接着三方的锣鼓声同时再一变,三只狮子则如刚才一样,看了对方一眼,绕起圈子来。
圈子刚绕完一圈,山后寨与对面寨的狮子猛然把狮头往前一伸,便要合力朝本寨的狮子撞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本寨的狮子把头往上一扬,避开了两只狮子的冲击,同时两腿一抬,往那两个狮头踢去。
两个狮头去势未收,被踢了个正着,向后一仰,各自退了两步,这一下,看得本寨的人一片叫好。但山后寨与对面寨的狮子迅速稳定下来,刚一稳定,又对着本寨的狮子紧追而来,本寨的狮子双腿一收,才刚站住脚跟,两个狮头又分别从两侧夹击而至。
只见本寨的狮子临危不惧,一个后跃站上了狮尾,变得直立起来,令两寨的狮头扑了个空,随后,只听得一声暴喝,仿似狮吼虎啸声传出,接着又有竹筒破裂之声传来,便见到本寨的狮头顿时高高跃起,在底下两个狮头尚未分离之际,以泰山压顶之势,赫然压向两个狮头。
说时迟那时快,本寨狮头瞬间便将那两寨的狮头稳稳压住,那两个狮头一时间竟不能动弹分毫,直到此时,三方才一收锣鼓,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很快,三个狮头又各自迅速分开,也不见他们摘下狮头,从山后寨的狮头中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九叔!我就知道你们村又是你出马,除了你,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厉害了,那么硬的楠竹都生生被捏爆了,我服!”
“那当然,除了九叔,我还真没见过有谁能使出这功力,这泰山压顶当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对面寨的狮头中也传出一个厚实的声音。
“东方秋沙、万章德,你们两个就别再这吹捧我老人家了,以你们的天赋,迟早会追上我,甚至超越我都不是问题,再说了,我们寨里真正厉害人物向来都比较低调,只有我老不要脸的,才爱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面前显摆罢了,哈哈……”
只见本寨的狮头缓缓向一边移去,露出一个头发黑白相间,一脸刚毅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来,此时正面带笑容的看向另两狮子,小洪极细细一看,此人可不正是邻居家的九叔公么!
这九叔公年纪其实快六十了,但除了头发中有些参白外,身体还显得尤为年壮,且为人向来和善,所以深得寨中人以及邻寨人的尊敬。
只是小洪极没想到,九叔公舞狮竟然这么厉害,而且是乎还会一些硬功夫的模样,他眼中顿时露出一片火热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