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柔和的月光从大开着的窗户流了进来,给端坐在窗前的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他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浑身散发着孤独的气息。
吴常正坐在窗前的小桌上整理自己的易容器具。这是他的日常,就算久不使用,也要日日擦拭。
“咚咚咚……”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随后一个声音说道:“师父,徒儿回来了,有事禀报。”
吴常轻叹一口气,仿佛对徒弟的到来并不感兴趣,轻声拒绝道:“太晚了,明日天亮再来吧。”
“师父,徒儿有要事禀报!”门口那人依然不愿离去。
片刻之后,“吱溜”一声,门开了。
吴常开门后,转过身,慢步走回窗前,继续擦拭自己的器具。
门口那人进来后,看了看吴常的背影,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冷漠,转身把门关上。
来人便是有着高超易容术的小个子阿卜格。他关好门,走了进来,边走边问:“师父……您为什么不点灯?”
“习惯了,寨子里桐油不多了……”吴常语速缓慢地答道。他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但却一副万念俱灰的神态。
阿卜格也知道寨子情况,否则他们也卜会千里迢迢去绑架大西皇帝的儿子。虽然去绑架大西的皇子不光光只是为了赎金……
他不再闲聊,将话题切入主题。
“师父,我这次易容被人认出来了。”阿卜格语气平淡地说道。
“什么?!”吴常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道:“不,这不可能!”
“是的,师父。他认出我来了。”阿卜格再次确认道。
“是谁?怎么认出你来的?”吴常激动不已,仿佛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阿卜格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一炷香后,听完事情的经过,吴常依旧疑惑万分,他没听出来,那名大西的小皇子是怎么将阿卜格认出来的。
“你的易容术深得我的真传,虽说不能完全超过我,但是至少也有七八成的功力。那小子年纪轻轻,竟然轻易将你认出,真是匪夷所思。走,你带我去见见他!”
“师父,今日太晚了,不如明早……”阿卜格话音未落,吴常已经带着自己的易容器具站到门外,大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带路!”
吴常的反应未免也太过了些吧,阿卜格感到非常意外,只能恭敬回答道:“是!”
月光下,两个人影来到一个破旧的矮房面前,青阳宁就被关押在此破屋之中。
门口负责看守青阳宁的两名高大汉子,见黑暗中走来两个人影,高声问道:“什么人?!”
“我——”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随之从黑暗中走出两个身影。
“头人!”两名守卫看清来人后,恭敬地行了个礼。
“嗯。我有话要问他,开门。”阿布托说道。
“是!”两名守卫不敢质疑,赶紧掏钥匙开了门。
“你们都守在外面,阿卜格,你也在外面守候。”阿布托吩咐道。
阿卜格微微一愣,恭敬回道:“是。”
阿布托推门而入,待他进入房间,门口的阿卜格赶紧将门关上。
屋内并未点灯,窗户也严实地关着,好在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月光从破洞中倾泻而下,将整个屋子微微照亮。
他的眼睛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昏暗的环境,点不点灯好像区别不大。阿布托走到青阳宁的床前,发现床上的人丝毫并未察觉,还微微发出“呼呼”的鼾声。
“哼!”他冷笑一声,看来此人并无高深的功夫。他用一个手指头戳了戳床上人的肩膀,对方毫无反应!
阿布托皱了皱眉,环顾四周,走到一张破旧的桌子前,拿起茶壶摇了摇,随即倒了一杯茶,再端着茶杯走回青阳宁的床前。
“哗”地一声,一杯冷茶泼到了青阳宁的脸上。
青阳宁“啊!”地惊叫一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杏眼圆瞪,满是惊恐,嘴里喃喃说道:“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待她反应过来,看到床边站着一人,就是将她抓来的头人阿布托。他手中还拿着作案工具——一个茶杯。
青阳宁一抹脸上的茶水,一脸怒气吼道:“你他妈有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房间用水泼我?!”
“我要和你聊聊。”阿布托说道。
“聊你妹!白天你打了老子一拳,这帐还没给你算呢,大半夜的你又拿茶来泼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儿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听说你这军营中早已认出了乔装的阿卜格,可有此事?”阿布托仿佛并不和她在一个频道上。
“神经啊!大半夜的!老子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青阳宁说完满脸怒气地转身躺下,闭上了眼。
“如果我的问话不能让你回答,不如试试我的拳头可不可以……”阿布托轻声说道。
床板“咯吱”一声响,还没等阿布托话音落下,青阳宁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了。
阿布托嗤笑一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他走到我身边我就认出来啰……”青阳宁打个大大的哈欠说道。
“走到你身边,你就能认出来?”阿布托将信将疑,缓缓走向床边坐着的青阳宁。
青阳宁看到阿布托离自己越来越近,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她赶紧一手抓紧自己的衣领,一手指着阿布托说道:“你你你,别,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喊非礼了!”
阿布托仿佛并未听见她的说话,依然我行我素地缓步靠近她。
“非……”青阳宁大喊一声,结果只喊出一字,就被阿布托捂住了嘴巴,钳住了双手!
青阳宁瞪大眼睛,使出浑身的劲,手脚并用,不停挣扎着。但阿布托身强力壮,又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认出阿布托来,你保证不喊叫我就放手。”阿布托小声说道。
“唔……”青阳宁赶紧点点头,眼中已经冒出点点泪花。
阿布托见他不再挣扎,于是慢慢将手放开,却并不离开她的身边,反而就这样直直地站她跟前,一动不动。
青阳宁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演的哪一出,心中更加坚信这里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正常人!
“你将认出他的过程详细地告诉我,我要清楚知道每一个细节。”阿布托说道。
青阳宁理了理混乱的头脑,片刻后用平静的语气,语出惊人地说道:“其实并不是这军营的时候我才将他认出来的。早在他扮云烟姑娘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什么?!这不可能!”阿布托难以置信地低声吼道。
“切!有什么不可能的,假的真不了,始终都会有破绽的!”青阳宁不屑一顾地说道。
“不!以他的扮相,就算是亲生父母也难以认出,你是怎么认出的?”
“因为他身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青阳宁神秘地说道。
“什么弱点?”阿布托焦急地问道,不由自主地又将身体向前靠了靠。
“他当时就靠我这么近,然后……”青阳宁鼻头动了两动,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接着上下打量了一番。
半响之后,她身体往后靠了靠,轻声问道:“你到底是谁?”